琯夷揣着核桃酥回到浣衣坊的时候,江蓠正在水井旁打水洗衣服,面容憔悴,眼睛红肿,反而让人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上前帮她把装满水的木桶提了出来:“你感觉怎么样了?”
江蓠低垂着头,纤细的指浸在冷水中微颤,眼泪打在水面上散开浅浅的涟漪。
“怎么哭了?”
“曹总管让姑姑把我今晚送到他房里。”
琯夷愕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江蓠姿容出众,弱质芊芊,又身处浣衣坊极易招来祸患,望着她消瘦苍白的脸颊,心下酸楚,那样的屈辱与虐待又岂是她可以承受的?
江蓠擦了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两朵铃兰绢花放在她的手心:“我又给你做了两朵,若是今日不给我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你不是也每晚陪着李总管吗?”
“不一样的。”琯夷攥着她冰冷的双手一时也没有办法同她解释清楚,曹顺虽不至于玩弄死宫女但惯爱折磨人,江蓠若去了……她不敢深思,“你熬不住的。”
“琯夷,表哥还在宫外等着我,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出宫见他。”她黑眸之中蒙上了一层阴翳,嘴角挂着粲然的笑容,“即便是诀别我也要亲自告诉他。”
“我去求求公公,尽人事听天命。”琯夷把怀中的核桃酥放在她怀中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江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能拖一时是一时。”
“他又为何会帮我们?”
“我人微言轻,尚不能自保,没什么办法帮你,但只要公公一句话你就没事了。”
“我不想再连累你。”
琯夷奄奄一息躺在她怀中的情形历历在目,她心口一滞,惹怒李成忱便不是丢了性命那么简单了。
“总要试一试,万一他心情好肯帮忙呢?他……他其实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
日光西沉,烛光昏暗,李成忱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慢条斯理喝着茶:“熟不熟悉?”
曹顺跪在地上目光躲闪:“不知道李总管你在说什么?”
他眉梢微扬,冷笑,把一包香灰丢在碧色夹袄上:“好好闻闻,想好了再回答。”
摄人的目光令人如芒在背,他迟疑的捡起香灰闻了闻,隐有还未散去的茶花清香:“李总管何意?”
茶盖叮的一声脆响,他目光幽深,冷厉阴沉:“我平生最恨旁人当着我的面撒谎,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曹顺瘫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我只是奉命办事,总管饶命……”
未待他说完半截梅花枝正中眉心立时毙命而亡,枝头红梅初绽,艳丽夺目。
“谋害皇子,擅自使用巫蛊术法,有恃无恐,是我念及旧情太纵容她了。”
李成忱用茶盖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讥讽一笑,门外传来叩门声:“公公,你在吗?”
“以儆效尤。”
“是!”
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把曹顺拖了出去,密道闭合,他才揉了揉额头淡淡道:“进来。”
琯夷把房门关好,踟蹰上前,气氛冷滞,抚了抚发间的铃兰绢花问道:“公公,你感觉好看吗?”
他淡瞥了她一眼默然不语,她提着茶壶往茶盏里添了一些茶水,雾气氤氲之中,看不分明他的神情,无端感觉气氛怪怪的,他似乎心情不好,怎么感觉他想杀人?她不会这么倒霉!
“公公,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琯夷眼见天色渐晚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江蓠被曹总管看上了,你能不能帮帮她?我知道你我非亲非故,擅自来求你有些让你为难,可我真不知道谁能帮我们。”
李成忱喝茶的动作一顿,无动于衷,她抿了抿嘴唇,暗自叫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帮还是不帮?应该是懒得搭理她,想想也是,他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自己为保小命尚且每日提心吊胆,自己竟然还厚着脸皮求他帮忙,要不还是哭哭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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