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氏也被驳到无话可说。
“算了!这死丫头不知好歹,你们还来求她回去做什么!我就说今天不该来的!”薛楚莺剜了薛镜宁一眼。
她就不明白了,薛镜宁一个侯门下堂妻还傲什么傲,真以为她还有那个本钱吗?要她说,小侯爷迟早另娶新妻,到时候看薛镜宁怎么哭去!
薛镜宁在他们一个个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饮了一口茶,茶盏放下,才道:“念及往日亲情,我给你们一人一条忠告。”
“薛大人,别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是您却及不上太公半分,生生丢了他的脸面。陆家太公其实也早已看透了您,不过他念及您是故人之子,所以对您的所作所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往后不同了,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容您。您也别往侯府去了,更别再借着侯府的名声为自己谋利。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好做事,不要投机取巧,更不要掺和朝廷党派,只要不出错,薛家一世无忧是不难的。”
“李夫人,我以前一直敬您是继母,您却从未将我当成女儿,不过,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我其实也没什么可怨的。只是,我依旧想请您认真想一想,薛楚莺是您的女儿,那我难道不是别人的女儿吗?将心比心,往后宽容大方一些,日子也会过得更舒坦、更快乐。”
“楚莺,我其实是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的,但是你对我却始终多有敌意。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我现在也不想追究了。我知道你曾经想取代我的位置,嫁入侯府成为小侯夫人,但是我告诉你,那里不是什么好去处。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嫁进去依旧是个悲剧。铎都青年才俊那么多,你还小,可以慢慢挑,其实不必求多高的门楣,性子端直可靠,心里没有别人,足够疼爱你,就是好的了。”
“褚逸,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再过几年就要到弱冠之年了,是时候慢慢开始担当大任了。薛家不是侯门,没有爵位可以继承,往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所以你切勿染上那些纨绔子弟的习性,要认认真真地为自己、为薛府谋划起来。倘或喜欢读书,就好好读书,往后去考取功名。若有别的爱好,就好生钻研,以后习得一技之长,也可成才立业。”
薛镜宁说完,已有些口干,便又喝了一口茶。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脱口而出这么多大道理,不过一字一句都是真心话,听与不听就看他们的了,她已经问心无愧。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她站了起来,准备送客。
薛家几人都有些怔然失神,薛镜宁对他们几人的话皆一针见血,但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的错谬的,因此回过神来后,一个个面色都不好看,甚至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好!是你先认薛家,往后可别哭哭啼啼地来求我们!”薛忠站起来,拂袖摔落茶杯,“我薛忠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其他几人皆跟在他身后,走出正厅。
薛镜宁款步送他们出去。
雪扇见这是要送客的意思,连忙先跑去打开院门,结果一打开,就愣住了。
几人正好走到院中,便见陆谨沉从院外跨入,头发有些凌乱,气息也有些重,似乎是刚刚赶来的样子。
薛忠一时不知该喜该悲,这小侯爷显然还对薛镜宁念念不忘,而他刚与薛镜宁断绝了关系,就算薛镜宁与小侯爷和好如初,他们薛家恐怕也沾不到一点光了。
陆谨沉却冷着脸走进来,朝他道:“薛伯父这是做什么?一家子跑来欺负她?”
“小侯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薛忠有些羞恼,又不好当真与陆谨沉发生冲突,只好立刻缓和了语气,“镜宁已经不认薛家了,以后我们薛家也再不管她的事了,我们这就走。”
陆谨沉有些诧异地望向薛镜宁。
薛镜宁点点头:“我与薛家已经断绝了关系。”
陆谨沉是知道薛家对薛镜宁干的那些事的,当下笑道:“好!”
以往念着薛忠是薛镜宁的父亲,他到底留几分薄面给他,现在没了这些顾忌,他直截了当对薛忠道:“曾经给你们的,侯府不会收回,但既然镜宁已经与你们毫无干系,那么从今往后你们就别再来打扰她。否则,我敢保证,你们会比在京州时过得还要凄惨得多。”
被这么直白的话砸在脸上,薛忠脸色挂不住了,这下算是彻底断了那点心思,于是连一贯对侯府的讨好之姿都没了,只撂下一句“哼”,便甩袖离去。
看着这一家人快步离开了折柳院,薛镜宁有一种石头落地的轻松感,可是一看到陆谨沉,眉头又蹙起来了。
上次说了让他不要再来,看来他还是没有听。
陆谨沉一见她脸色,便知道自己又惹她厌了,心口酸涩地解释:“我怕他们欺负你……”
薛镜宁打断他:“我已经不是谁都能欺负了。”
陆谨沉看着她,是啊,她好像比以前坚强多了。
一想到这坚强恐怕是自己造成的,心里就百味杂陈。
他又解释道:“不是我叫他们来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来。之前知道薛忠在派人找你,我还故意隐瞒你的踪迹,没想到还是被他找着了。”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薛镜宁道。
她一贯就事论事,和离后她没有搬离铎都,也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被薛忠找到是迟早的事,而且这段日子陆谨沉来求和好从来都是自己来,她也相信他不会卑劣到靠薛家给她施予压力。
“你这次做得很对。”陆谨沉眼底流露出纯然的赞赏,“我知道他们对你不好,这样的亲人不如没有,你还有——”
他迟疑着,一个“我”字始终无法说出口。
说出来了,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刺痛他。
这么想着,便越发小心翼翼起来:“你上次让我不要再来,我也想永远消失,可是我好想你,这段时间你气消了吗?”
薛镜宁头痛起来,该怎么让他明白,她不是一时之气。
陆谨沉见她不语,卑微地恳求道:“过几天皇家校场有击鞠赛,你能来看我比赛吗?”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许。
他们俩在浓情蜜意的时候,说起过击鞠赛,他还说等她肩上的伤好了,他要教她击鞠,现下教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期盼她能去看。
薛镜宁却撇过脸去,冷冰冰道:“我不会去的。”
陆谨沉喉咙微滚,半晌道:“好。我走了。”
他说着,一步一步离开了折柳院。
薛镜宁原是坚定了不去的,却没想到左悠年也来请她去观赛。
原来左悠年也参加了这次的击鞠赛。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晚上睡不着,她望着帘子失神地想,她答应去看击鞠赛,恐怕并不是因为左悠年。
在她围场受伤后在家养伤的那段日子,陆谨沉给她许诺过很多好玩的事,说等她伤好了,要带着她去一一实现,其中就包括带她去玩击鞠。
她以前从未玩过击鞠,当时就心动了,心心念念了很久。
却没想到,伤好了,却和离了。
可是,那些愿望却在她心里扎了根,一直记得。
现在想来,左悠年的邀请只是恰好给了自己一个正当的借口。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薛镜宁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痛恨起自己。
即使已经能很平静地假装不爱他,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骗不过这颗心。
五天之后,击鞠赛如约而至。
因着有左悠年的邀请,即使已经变成了毫无身份的平头百姓,薛镜宁还是进入了皇家校场,并在最好的一片位置有独立一席。
当然,少不得被一些人背后嚼舌根子。
不过她不在乎了,太过为别人的目光而活,会很累的。
她把自己带来的一罐酸梅汁放在桌上,因为天气渐热,击鞠赛又需要大量体力,肯定会更热,所以她特意带了一罐酸梅汁,待会儿好给左悠年解渴。
陆谨沉远远地就看到她来了,目光顿时放亮,一点也不避忌别人的窃窃私语,穿过重重人群,向她走来。
薛镜宁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骚.动,扭头便看到了他。
陆谨沉穿着专门为击鞠赛准备的衣服,这一身衣服利落贴身,衬得他本就修长的身材更加挺拔,端得是英姿勃发,神采四溢。
她心头一跳,飞快地挪开目光。
这么片刻功夫,陆谨沉已飞快地来到了她面前。
他许久不曾这么开心地笑过:“软软,你还是来了。”
薛镜宁连忙看向席上的酒杯,以此避免与他对视:“我是受二皇子殿下的邀约来的。”
陆谨沉的笑意登时凝固了。
是了,若是她为自己而来,他事先不知道的话,她又如何进得来。
况且,他给她安排的位子也不在这里——就算她说过不会来,他还是给她安排席位了。
而如今,他给她安排的席位是空着的,她坐在了别人给她安排的席位上。
陆谨沉的心口像被钝刀划过,没有一刀了结的痛快,而是拉锯般的钝疼。
不过,他安慰自己,她终究是来了。
于是,依旧笑着:“没事,你好好看比赛,我会好好表现的。”
他说完,便从另一侧下了观席的台子,往校场中心去了。
他走后,左悠年来了,朝薛镜宁一笑,关切地问:“今日人这么多,身边又无熟人,可还适应?”
“我没事。”薛镜宁笑着摇摇头。
左悠年看到了桌上的瓷器罐子,问道:“这是?”
“这是我亲自做的酸梅汁。”薛镜宁道,“天气炎热,待会儿比赛结束了,可以解渴。”
左悠年眼底燃起一团火苗:“镜宁,谢谢。”
听到他忽然叫自己镜宁,薛镜宁有些不习惯,心里感到些微异常,却仍笑了:“殿下,比赛即将开始,祝你旗开得胜。”
左悠年眼底漾出笑意:“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会赢的。”
击鞠赛在北漠很盛行,游戏者分为两队,各自乘坐于马上,以球杖击球,谁先将自己所在队伍的球击入对方的球门,则为胜。
等到击鞠赛开始后,薛镜宁才知道,原来陆谨沉与左悠年同场比赛,却不同队。
而他们谁也没跟她说。
当然,他们两人自己都是早就知道的,甚至在最初组队时,他们便有意选择了敌对的阵营。
此时,薛镜宁坐在观赛的席位上,两人之间更氤氲起了一股涌动的暗潮。
待到比赛开始,这股暗潮便化为了明面上的争夺。
一时,看得台上的人激动不已,纷纷与四周的人讨论起来。
“太激烈了!”
“我也看过不少击鞠赛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精彩的!”
“陆小侯爷也太拼了些,虽说只是比赛,可也太不顾尊卑了些,竟是全冲着二皇子去的。”
“嘿!既是比赛,为何就一定要让着二皇子呢?何况陆小侯爷本就是个不羁的,又怎么会让球。倒是二皇子殿下,出了名的不争,这次会参加击鞠赛已经很让人惊奇了,没想到这寸步不让的架势,也是与平时一贯处事之道背道而驰啊。”
“说得也是……”正在讨论的人突然放低了声音,窃语道,“看到那边没有?那是陆小侯爷曾经的妻子,如今却坐在二皇子殿下安排的席位上,我看这其中大有故事……”
“若是这样,便也说得通了。那可真是一场好戏呀!”
……
薛镜宁没心思去偷听别人对她的讨论,她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校场,一时整颗心都沉入了激烈的比赛中。
不过,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更希望谁赢……
击鞠赛分为上下两场,上半场结束后,竟是平局。
陆谨沉与左悠年下了场,皆已满身是汗,不过两人都没急着去换衣服,左悠年理所应当地走向薛镜宁所在的席位,而陆谨沉,则在顿了一瞬后,也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步不让地朝薛镜宁走去。
薛镜宁刚才因为比赛提起的情绪还未恢复,心头跳个不停。
看到两人都朝自己走来,更是头大。
左悠年在她旁边属于自己的席位坐下,笑道:“果真热得不行,还是镜宁你想得周到,给我带来了酸梅汁。”
薛镜宁抿着唇,只好在陆谨沉惊诧的目光下,打开她带来的瓷器罐。
她只准备了一人份的,不过,就算准备充足,她也不可能匀出一份给陆谨沉的。
陆谨沉盯着那罐打开的酸梅汁,心里难受得不行。
比赛前,他就注意到了薛镜宁的桌上放着一个瓷器罐,不过他没有问是什么。
没想到,会是她亲手做的酸梅汁。
那是只属于他的酸梅汁啊……
怎么可以给别的男人!
作者:作收满一千,好开心~~~~~【感受到我的荡漾了吗~~~~~】
所以多更点,我们的目标是——
粗!长!粗!长!粗!长!
明天应该还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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