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虞城多日,吉华住在宫城南的馆屋。他不急着回任地,在虞城里等待晋夷和来戎的战事消息。每日进出宫城大道的马车,都会经过馆屋,这里是一处很好的观察位置。
吉华发现明城派往宫城的信使,好几日未出现。这说明一件事,晋夷和来戎的战事,没影响到虞城。
借着人缘好,吉华在虞地受过虞人的几次款待,其中虞方的卿臣祁鱼待他最是亲好。
一个午时,吉华和祁鱼喝酒,吉华说听闻紫湖春时很漂亮。祁鱼说:“你要想去,我叫奴人去备船。”
确实诱人,姒昊就住在紫湖畔,说不定去游湖能看到他呢。远远看着就好,不要交谈,全当不认识,不会引人注意。吉华几乎要应下,就在话出喉前,他咽下。他端起一杯酒,呷上一口,笑语:“用不着,我就随口一问。”
在祁家喝下两杯酒,吉华辞别主人,独自返回馆屋。
他来虞城这些日,就在城南逛了逛,其余地方都没去。明日,他将离开虞城,在离去前,他会避免自己犯错误。姒昊的选择,吉华理解并赞同,这也意味着,他失去了这么位朋友,老死不相往来。
黄昏,吉华在馆院里踱步,相当悠闲。院中一棵桃树飘落,花瓣落在他身上,他抬手去拍,心里挂念在晋阳谷的父亲吉秉,还有挚友任嘉。
听着院外马车声辚辚,吉华走到院门口探看。他见到一支小队出现在宫城大道上,领头的马车华美,车中坐着一位年轻的贵族男子。看他年级和装束,吉华一下子猜测到他应该是虞君的嗣子虞戍北。
任缗虞三国的嗣子,以虞戍北最具声望,听说是个贤仁之人。
吉华留意到嗣子马车之后,是一辆木车,木车上堆着两口大箱子。箱子厚实,却不知装的是什么。虞戍北被派往明城镇守,怎么突然回来了?吉华想不如明早,跟来送行的祁鱼打探一番。
第二日清早,祁鱼在北门践行吉华,吉华趁机问他昨日嗣子归城之事。祁鱼说:“想是君主召嗣子回来议事,明城有其余事臣驻守。”战火在虞方之外点燃,虞方只是备守。没什么危机,便就将嗣子召回,不挺正常。
吉华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都是没依据的猜测。他想不到虞君的嗣子用箱子装着两个大活人,给运往虞城来。那两人,正是晋夷派出来搜寻姒昊的探子。
吉华手执节幡,坐在马车上,车夫驾车,马车驰骋。吉华回望一眼身后的虞城,心里感到怅然,他终究没去见姒昊。听说他在姚屯日子过得不错,就不去打扰他了。隐瞒一个秘密。需得万般谨慎。
马车朝南洹而去,吉华将在南洹渡船,经由任水抵达任方。
一日后,风帆扬动,吉华眺望茫茫海域,辞别了虞地。船儿离开南洹渡口,逐渐消失,就在它消失之时,三名从虞城派出的卫兵,抵达南洹。卫兵挨家挨户,询问南洹的居民,近些月,可有一位年轻男子从任水而来。
任人前往虞地,南洹是必经之地,这里虞任混居,居住着不少任人。
卫兵查得南洹近一载,有五六位新来的年轻男子在此居住,无奈年龄都对不上。卫兵未能获得有用的信息,匆匆返回虞城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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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虞城宫城,圆月照着城阙。
虞若站在窗前,眺望窗外月光,她看见宫城大道上,一辆马车驰骋而来。虞若知晓父亲最烦人深更打扰,却不知道这些着急禀报的人,是因为何事?恐怕要挨训了。
明月皑洁,照在虞若的脸庞,美若银盘。忽而一阵风起,她白色的衣衫在风中舞动,披散的乌发被吹得凌乱。虞若从窗前退开,收揽长发,她看着窗外,似有不舍。夜风大,窗帷扬动,侍女连忙过去,将窗掩上。
自开春,虞若就被母亲叮嘱,白日不要站在窗前,以免被人窥见。对于虞若而言,仿佛把生活中最有趣的事剔除,终日只能无所事事,令人沮丧。
在侍女服侍下,虞若卧榻歇息,时候不早了。一时没有睡意,虞若睁着双眼睛,脑中想着那辆在宫城大道上驰骋的马车,马车不停地奔跑,车上的人模糊不清。虞若疲倦入睡,梦中,一位邻国的年轻嗣子,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宫城大道上,他身后带着大批的随从。他高大而英俊,庄严又亲和,他携带着大量的聘礼,前来求亲。
夜深,从南洹驾车返回的卫兵,进入宫城,并未直接去禀告虞君。他们前往东殿,在一间深广的寝室里,谒见虞戍北。
彩漆的木榻,帷帐半掩,榻里像似卧了个人,缩在被中,藏于帐后。虞戍北坐在榻沿,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居高临下看向连夜禀告的卫兵。
听到卫兵的陈述,虞戍北面无表情,看不出他是失落,是恼火。虞戍北在沉思,他觉得事有蹊跷,他觉得此路不通,另有它法。他想起晋夷那两位探子的说辞,他们用帝邑大巫的指示,去寻找帝子。大巫预见了虞人高大的城墙,茂密的林子和水域,还有一栋白色的渔屋。大巫很肯定地说,帝子就住在白渔屋里。
虞戍北这人不那么敬重巫觋,对他们的预言一向不以为然。他认为有些事物,可以靠直觉感知,巫觋不过是些有着敏锐直觉,又爱胡说八道的人罢了。
无奈现下,漫无边际的寻找,终究不是办法,不如姑且信这位帝邑大巫的话。
虞城有高大的城墙,有水域,还有水域边的渔夫,和渔夫营建的,用于遮风避雨的渔屋。虞戍北想,明日让两位贴身侍卫,装扮成渔人,到紫湖去寻探一番。白色的渔屋不多见,真有这么一栋,还怕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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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湖畔的清早,雾气蒙蒙。
姒昊和虞苏打开屋门,他们携带上工具,往屋侧的农田前去。已好几日,都是这种湿润的天气。雾气浓浓的湖畔,雾气朦胧的庄稼地。
粟苗和豆苗长势都不错,脆嫩的叶子,迎风招展。葫芦苗自从钻出土,就努力地生长,拉出一条长长的藤须。
虞苏在葫芦苗旁树起一根竹竿,小心地拿起葫芦藤,将它往竹竿上绕,引导它日后要往上攀爬。沿着笔直的竹竿一直向上,蔓延向一旁的竹棚子。日后,它会用枝叶把竹棚子全部霸占,并长出无数的葫芦。
这是一个可以预见的情景,只需假以时日。虞苏想,他和姒昊可以慢慢等。
姒昊伐来细竹竿,把竹竿搭在木架上,按一定的宽距排序,并藤条将竹竿绑牢在木架。他在做葫芦棚,虽然葫芦藤还很短,暂时攀不上这棚子。
葫芦棚搭起来费时间,姒昊耐心进行,做事认真。虞苏站姒昊身边,他帮姒昊递竹竿,递藤条,两人合力劳作。
他们一起烧陶,一起种田,也一起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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