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懿却径自起身,朝李蒙说:“走了。”
李蒙赶紧包起花盆,让赵洛懿抱上马,霍连云忿忿不平给了茶钱,也忙不迭跟上去,赵洛懿一旦走了,可不会在前面等他。
☆、入行
暮色刚起,一行人抵达岐阳,因在城外与人交战,霍连云白衣上俱是血点,将一顶深绿披风裹在身上,径领着二人叩问岐阳知府。
霍连云顶着侯爷的身份,又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令牌,谎话说得有模有样,权且称自己为皇帝办事,要沿途查访贺锐亭之死。
李蒙在边上拎着包袱侍立,与赵洛懿充作霍连云的手下。待霍连云与知府话完,便在岐阳知府的衙内歇息。一径通过悬挂明灯的走廊,路上谁都不曾说话,府上两名家丁为他们引路。
黑夜之中,偌大的知府衙门,黑影幢幢,李蒙看得眼睛不眨。
那年在中安的府邸里,也是这样长长的走廊,前堂可与官员会议,后衙与亲眷居住。只是那些记忆已如同被风吹得打转的灯笼,只余下一星灯光,留待静夜之中,偶或念及。
知府衙门地方甚大,三人同住一间别院,不必同房,各住一间。
因在城外杀了一场,霍连云与赵洛懿都把衣服换下,李蒙要给赵洛懿洗衣服,见霍连云的衣服放在另一只大木盆中,看了一眼蹲在旁花台上抽烟的赵洛懿。
“二师叔的我不洗。”李蒙发出短促的声音。
赵洛懿看去时,只看见个黑乎乎的脑袋顶,李蒙正弯腰打水,袍襟洇出暗色水渍。
这时节水冷得刺骨,李蒙两手搓得发红,让廊下灯照着,像十根小红萝卜。
“搁着,明日叫他自己洗。”赵洛懿随口道,心里许多念头涌上。
徒弟也未必就是拖累,李蒙为人小心,时时透露出不想麻烦别人的谨慎。当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少爷之后,虽还是有些少爷习性,却难掩讨好与谨慎,要给赵洛懿洗衣服,便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那日赵洛懿一身血泥归来,脱下又冷又臭的一身袍子,堆在盆里,本预备着次日再洗。第二天起身却发现衣袍已晒着了,李蒙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赵洛懿便在窗口窥看少年的背影。挺拔、从容,将来李蒙还会长个,初露的曙光映照出李蒙充满希望的侧脸。那时赵洛懿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场子,十方楼内,甚少能见李蒙这样天真的人,同样行走在太阳底下,杀惯了人的杀手们总是低着头,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对杀手而言,暴露身份,就等于在身上贴了索命符。
自此,李蒙便十分自觉。不过赵洛懿一年到头任务在身,把人丢在十方楼不闻不问,大半年前才写信给楼里掌事,让人把李蒙送去灵州。
给李蒙的任务是,踩熟灵州十三个码头、十二间门户人家、三十余所酒馆,灵州早有十方楼的分舵,却不为真的让李蒙完成任务,只不过赵洛懿收到楼里甘老头的来信,说他徒弟快闷出鸟来了。
因李蒙生得白嫩讨喜,楼里众人都爱逗他,这个甘老头年轻时叱咤风云,老了却只在楼里做个看茶看门的杂役。
再见李蒙,他已比自己离开时高出足一个头,那日灵州东市码头有禁军按图索骥,赵洛懿早接梼杌来信,说李蒙寻思着报仇,在灵州的大半年,吩咐的任务早已完成,闲时便在夜里去距离灵州不过十里的中安皇宫踩点。
恰逢霍连云为救自己受伤,说不得要回霍连云的地盘上去休养几日,在船上时赵洛懿便想过见到徒儿徒儿会怎样,自己会怎样,不过他想的像疏风与梼杌每次相见那副师徒相对垂泪、或是像饕餮见他家那根木头徒弟时的师慈徒孝都没出现,李蒙怕他。
“等明日,上街给你做身新袍子。”赵洛懿不经意说。
李蒙侧头看他,“嗳”了一声,又低头给赵洛懿洗衣服。
“说不得就在岐阳过年,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可以告诉我。”
李蒙不禁神色恍惚,眼圈发红。
李陵在时,每逢过年,府里必做新衣,他二姨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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