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马车,脑子里晕乎乎的。我一直以为小葛大人是太子铁杆,但是目前看起来这个铁杆不算这么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的谈话,他到底是试探,或是他想要逼出我们的反心,这个时候逼出了反心,不过是给京城的那位添一添堵。其他还能有什么?京城里的那一位手里又没有堪用的军队。他能做什么?
不过他提的太子对于凤栖梧桐这件事情如此看重,太子是平日闲着没事干?才琢磨这些事情?还是说他去京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太子起了疑心,所以才派了明祁过来。
然后这位葛筠大人在回来的路上琢磨出了味道,认为他说的话坑了我们,才来今天这一场补救?这些话为什么要对我说?而不是去跟常远说?或者只是我刚好在他想明白的时候,遇见他罢了!我突然觉得当初脑子一定是抽了才会给薛玲珑留下那么一幅画,才给自己带来如此作死的局面。
算了,算了!多想也没有用。我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路回到家中,阿娘迎接出来道:“你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乱跑?过来看看!我给孩子准备了什么?”她略微带着显摆地给我看桌子那些东西。
我拿起阿娘手边的一堆小衣服惊叹道:“这么多?”
“怎么多了?刚出生的孩子,总是要尿湿的,多准备些也应该啊!你看这件巴掌大的,一出身穿的,我用细布做的……”阿娘说,我摸着衣服,一件件地拿来端详,边摸着肚子说道:“阿宝,你看姥姥多疼你?”
阿娘看我喜欢就说道:“我再做些!”
“阿娘,当初蕴儿的那些衣服我都带了过来。都新着呢,杏花儿她们都重新洗晒过了,加上您这些肯定是够了。”到了这里我打小儿养成的习惯,节俭,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也是追求环保。
阿娘对着我说道:“一个知府家的孩子,抱出去的时候一身衣服都是旧的,像话吗?你不顾脸面,总要顾及一下阿远的面子?这些衣服都是织坊里的零料,只是多些针线功夫。”
“知府?”好!常远已经被任命了,虽然那个府还被围困着。
我正跟阿娘讨论孩子的衣服问题,寄杉进来了大喊道:“奶奶!看我给您拿回来什么?”边说边提着菜刀进来,这是干嘛?武松怒杀西门庆也没这样的?我对他说:“你手里的这是啥?”
“阿牛那里打的第一把刀!”
“他的第一把刀是菜刀?”我满脑袋黑线,这群人是干啥事儿的?好不容易挖了个矿,开始试着炼了钢,第一个物件居然是一把菜刀。
“奶奶,您去试试,这菜刀好使不?锋利不?”他将菜刀递给我,那刀看上去很是锋利,我接过菜刀叫来秀芳,让她去劈羊骨。只听见秀芳在厨房里噼里啪啦一顿乱响之后,她冲出来道:“奶奶,这刀十分好用,砍骨头很快。”好!砍羊骨头好用,想来要是打造成兵器定然也十分地好用。
我对着这群吃货实在无语了,他们能想到的第一件事情一定跟吃有关。寄杉说道:“阿三果然有两下子,他说他的刀是他们家的祖传手艺,如此看来他没有骗人。”
“奶奶,外面来了镜湖的几位保长要见您!”杏花走进来跟我说道。
我招手道:“让他们进来!”这几天常远又去扬州那里侦查地形,研究对策去了。也就只能我一个人看看是什么事儿了。
前头的一个保长是我租了他们村的百来亩地,他们那里的海塘我们全部承包了盐田建设的那一位。我与他很是熟悉,他为人厚道,愿意帮助别人。
“张大伯,这么大老远过来,可吃过午饭?”我迎接了出去,他听我这么说道:“我不饿,太太跟您说件事儿。上头给咱们来了文说要因为从煮盐变成了晒盐所以降低收盐的价钱。我问过了,凭什么?”
“还有太太,您可知道,咱们新任县太爷说,因为改成了晒盐所以有了多余的耕地,如今要按照每亩土地交税,您让咱们种红薯,可这红薯不能抵租金,非要交稻谷,可怎么办?我跟差役说不行,您跟咱们都签好文书的,咱们不能乱种其他东西。那些衙役说他们不管这些,咱们好不容易可以过上安稳日子,没想到这位大人竟然要这么干!”另外一位跟我补充道:“听说如今常大人成了扬州知府,咱们镜湖就是扬州下面的一个县,您看能不能让咱们见见常大人,请他帮忙跟新来的县太爷说说。”
“几位大叔和大伯,一路赶车过来辛苦了,咱们先去吃个饭,有什么再说。”我让杏花领着他们去隔壁铺子里吃面条去。
我没想到这个林明祁刚到镜湖这样刚刚才稳下来,应该要修养生息的地方下这么重的狠手。这脑子是不是坏了?他这是要干什么?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抢钱也不能这么没有章法。
我抽丝剥茧明白这是太子的意思,要从镜湖抽钱,而镜湖如果没有钱的话,海陵有。他,林明祁的投名状就是他能够筹集齐这些银两。凭什么他们就以为我会帮林明祁?
我坐在位子上叹息,这个时候杏花儿走进来,给我换杯热茶。她问我:“奶奶一人枯坐在那里做什么?今天有些阳春三月的味道,大家伙儿去园子里踢毽子了。您不去瞧瞧?”
“好,瞧瞧去!”我起身往园子里走去,我张口问杏花道:“杏花儿,你爹为什么要卖了你?”
“奶奶你不是糊涂了?我家里三个闺女,就留了一只根。这种年景不卖我这个老二,卖谁?咱们家大姐我娘还当了一回事儿,给她缠了脚,我一出生,就是风里长的。五岁的时候,咱们家添了弟弟,我天天腰上缠了带子背着弟弟。到了生死的时候,总不能看着他饿死?”
“所以你就甘愿卖了自己?”
“女儿家就是这个命!”
我脑子里滚了一滚思路问她:“你已经被卖了,如果这个时候你爹娘找上来,你弟弟还要你帮忙,你会怎么样?”
她侧过头说:“奶奶放心,我不会拿府里的东西去帮家里。这点我还是懂的,奶奶待咱们都好,我们不能做这种事情。”
我皱着眉头对他说道:“傻丫头,我没想过这个事情。我是说,如果这样你会怎么样?你想想按照你的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应该怎么做。”
她停下脚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还能怎么办?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只能把手里的那几个月例银子给他们。再多我也没有了,毕竟我已经是您这里的人了。”
我听到这里有些恍然,在这里久了,虽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固执的人。但是想想当初明祁那样坑我,如果没有常远,指不定在那样的情势下,也只能默认了他给我套的莫须有的寡妇之名,也没奈何。而且细想在被他那般坑的情况下,当初送走他们母子我还送了那么多的银子。从这些行为分析,我何尝又和眼前的杏花儿有区别?尤其是在太子眼里可能我表面上是不会管明祁,但是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定然还会帮他。
我想起前世里已经是那样的社会,经过了那么多年的男女平等教育,还发生了十一个姐姐给唯一的弟弟凑钱买房娶媳妇的故事。还有那么一个名词叫做“伏弟魔”。记得以前下面有个姑娘,结婚之后回老家,那时候还流行现金,她妈妈在她出门前将她包里的钱全部收刮地干干净净。所以太子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倒是也没什么奇怪的。
比如我现在就有想冲到林明祁面前,去问他为什么明知道这是对我的坑,他还要过来?有这个冲动,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对他在最深层的内心,有期待。
我抬头望天空,骂自己是多蠢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蕴哥儿绕着吟风的腿转,要追小九儿拿着毽子不给他,吟风对着小九儿说道:“九姑娘乖,让让蕴哥儿,他还小……”听在我耳朵里,这个时候我发现,每一个姑娘都被要求乖,要求谦让,从一开始就要退让,要求……
我走过去对着蕴哥儿说道:“哪里不是有毽子吗?自己去拿一个。”
“姑姑的漂亮,我要姑姑的。”
“可那是姑姑的,不是你的!”
“我就要!”
“那姑姑没有好看的毽子了,她会不会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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