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心紧紧悬着,娇小的身子没动,可肩膀在微颤。
可怜见儿的背影,任谁看见,都知道小姑娘哭了。
顾宴叹了口气,眼里的疲惫几乎是一瞬转换成了柔情,他走前几步,弯下身子,掌探上她瘦弱的肩膀,透过一层薄纱,指腹的温度一瞬就融化进沈谣的心里。
“谣谣,我不是在做梦?”
他在梦里梦了千回,万回的人儿,现在就活生生的蹲在他面前。
告诉他,她来了。
“呜呜呜……”殿内开始有小声的抽噎,极低,极隐忍,极克制。
沈谣指缝里满是泪水,终是再也绷不住心里的那根弦,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
“夫君!”
顾宴手臂僵直,眸色深重,喉咙动了动,此刻他便是胸腔中有什么话也是再说不出口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一个怀抱的重量。
月华挤进窗子,落到两个人身上,浅浅的,白白的一层。柔和的光晕温柔缱绻,彰显着久别重逢的欢愉。
他真的离开谣谣太久,太久了。
短短十天,他却恍如隔世。
怀里的小身子渐渐停下了抽泣,顾宴抬着指节替她擦了擦脸蛋上的泪,低头看着她:“怎么跑到这儿了?”
“被抓来了。”沈谣轻音道。
顾宴眼皮微跳,旋即心里冷哼了一声,好啊,好个顾阳序。
有硬物钻到手心,沈谣怔了怔,垂眸,看着自己掌心里冒出的东西,有些哑然。
那是一叠明黄的圣绢。
沈谣轻轻攥开来看,龙飞凤舞的行楷如墨飞舞,上边赫然写着册立顾宴为太子。她唇瓣微张了张,这是一道立储君的圣旨。
顾宴又摊开另一章,玄铁边裹着檀木,中间刻着“镇北”二字。
沈谣知道,那是长公主留下的兵符。
“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可以带你回家了。”短暂的寂静后,顾宴开口。
眼角一片温热涌过,沈谣眼前模糊成一片,她太久没有听到家这个字了。
她好想回家。
顾宴揉了揉她的发顶,眼里夹杂着心疼和无奈。这段日子里,她哭了太多次。让谣谣哭,便是他这个夫君的不是。
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是夜,顾宴带着沈谣一路掠过密林树影,跑到了他早先备下马匹的宣化角门,策马扬鞭,朝平陵塞绝尘而去。
银色的月华下,尘土纷纷扬扬,茫茫一片,似是在肆意跳着舞。
高耸的宫墙上,司南陪着顾阳序,站在东南一角。
那里视野极佳,风光正好,整个皇宫都可尽收眼底。
司南望着那一骑绝尘的身影,眼底涌动,声音不解:“殿下,您就这么放他二人走了?”
顾阳序负手而立,风吹起他衣袂一角,烈烈作响。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他问:“你以为是为何?”
司南低头:“属下不知。”
顾阳序抬眉,抿唇道:“昔日沈谣救了本殿下一条命,如今还给她,倒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可那顾宴……”司南始终想不透,顾宴此刻孤身一人,是抓他的最好时机,殿下为何还要放了他,等他东山再起,岂不麻烦许多。
提到那两个字,顾阳序冷哼,柔和的眼色顿时锐利许多,声音变得咄咄逼人:“东山再起又如何?他照样不是我的对手!镇北大军方才二十万,我整个皇宫光是禁军就有五十万,人压人也压死他了!我就是要让沈谣看看,她选择的男人,是多么的废物!”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息都带着浓烈的恨意,长公主为了藏着那兵符宁可死都不愿交出来,不就是等着顾宴么?
他顾阳序今日就要让这群糊涂蛋看看,到底谁才有能力坐上那位子,到底谁才是锋芒毕露的天之骄子。
两天一夜,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驿站,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踏着天际最后一道余晖,顾宴二人到了平陵塞。
这段日子里顾宴的音讯就如那灯罩里的烛线,明明灭灭,叫人把心悬在嗓子眼,可伴随着他们的到来,最后一丝希望被点亮,憬帝等人终于是松下了口气。
深夜,顾宴登门将军府。
“咚咚咚”叩门声在寂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守更的门童打着哈欠开门,在瞥见了那枚铜制符牌后神色肃然起敬,躬身行了礼,引着顾宴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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