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了小半天,停在新家村,这是京郊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里边有沈谣小娘留给她的一间房子。
小娘临死前只留给她一块玉佩和一张地契,她曾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来这里,可能冥冥之中小娘保佑,她回到了这里,小娘和父亲初遇的地方。
新家村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是个富庶之地。在这里,家家院子里都有一大片地,自给自足。村里饮食穿戴,茶楼书馆,倒也一应俱全。
村口有一口古井,夏天了,小孩子们都上这井边舀水喝。暖黄的土地上种植着不知名的花草,十几人合抱的古树下,有老人在拿着蒲扇乘凉,氛围安逸。
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入眼处一片碧色,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
沈谣付过银子后,踩着脚下的泥土路往村子里走。走过村头便有在田间劳作的男子妇女,他们见到村里来了个新鲜的面孔,都忍不住纷纷去看。
沈谣穿的是浅粉的罗裙,质地是鲛云纱,日光落在上边行走间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发髻间插着一枚桃花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轻盈灵动。
她走后村民们纷纷议论:“这是谁家的闺女,竟然生的这般好看,竟似那画中的神仙娘子般。”
其中一个婶娘盯着沈谣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生子他娘,你看这闺女的背影像不像当年来村子住过一段时日的玉锦?”
“你别说,还真挺像啊,玉锦来的时候抱个孩子,羸弱消瘦的背影好像真的跟这闺女很像。只是后来她被城里的老爷接走了,再后来就听不到她一点音讯,据说是死了。”
“难不成这姑娘就是玉锦当年抱着的孩子?”
……
沈谣走了会儿,脸颊上都是汗,她站在那间屋子前落定,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前号,对应着手里的地契。她微抿着唇,这里以后便是她的新家了。
来时带的东西还在马车上,沈谣嘱咐了车夫去添置些再给她送回来。
她推开院门,院里的土地荒芜,呈落败之状,房门也染上一层厚重的灰,屋里陈设简单,沈谣盯着眼前古朴景象,仿佛能感知小娘曾生活过的轨迹。
墙上有一副沾满灰尘的画,纸边泛黄,边角有风干开裂的迹象。
画中是一片溪谷,草地上坐在一妙龄女子,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沈谣情不自禁的抚上去,总觉得这画中女子面熟的很。
能挂在小娘房中的画定然是很重要的人,约莫是小娘的挚友或是姐妹。
沈谣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再去想。
她转身找块抹布,又打了桶水,把院子里的躺椅擦干净,靠在身边假寐,折腾了一天她也困了,她下意识的忘记和顾宴有关的事情,渐渐进入梦乡。
红鸾坊,一间临窗包厢内,高大坚硬的隔墙隔去外面歌舞喧嚣,室内沉寂如死灰。
陈三缩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哥发疯。
从前不知道他哥有耍酒疯的毛病,大抵是他从没醉过。
便是行军那会儿,在边塞喝浓度极高的烧酒,他哥也没醉过,依然是意气风发,千杯不倒。
现在这人可倒好,喝多了竟然喜欢摔东西,那一地的碎瓷片混着酒水,愣是把他逼到了角落。
醇厚的酒香四溢,陈三心疼的看着那坛子女儿红,皱起了眉。
“啪”一声,又一个碧绿碧绿的酒杯碎在地上。
陈三感慨,挥金如土,挥金如土,浪费啊!
顾宴眼睑下一片红,眼皮半掀不掀的,举着杯问:“怎么不喝?给爷喝啊。”
陈三敷衍笑笑:“哥,那个没酒了,我去找人上点酒。”
“嗖”一道破空声,陈三敏锐抬手,手里俨然攥着个酒杯。他松了一口气,若他反应再慢点,这酒杯砸的就是脸了。他额上开始冒虚汗,顿时不敢动作。
顾宴抬眼,看着窗外夜景,乌云弥漫,星星都销声匿迹了。他似是很不满,皱起了眉:“星星呢?陈三,给我把星星找出来!”
陈三装死。
顾宴醉醺醺的靠着身后酒柜,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命令道:“找几个女人过来。”
陈三瞠目结舌:“哥,你说什么?女人……你不怕被小夫人知道啊!”
顾宴斜睨着他,冰冷的眼神宛若地上的碎瓷片,坚硬如冰。
陈三认命的站起身,出去了一趟。
不一会儿,几个身段婀娜,穿着抹.胸薄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听说能服侍东家,一个个卯足了劲打扮,身上脱的恨不得只余个肚兜。
顾宴眼未抬,墨发散在身前,腿屈着胳膊搭在上边,淡淡道:“跳舞。”
先前还很开心的姑娘们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她们不傻,进屋一眼就看见了满地瓷片,她们的鞋子都是坊里特制的,很轻薄,几乎就是一层布系在脚上,这样方便取悦客人,可眼下这要怎么跳?
为首的姑娘年纪大些,求助似的看向陈三:“三爷,能否请人把屋子打扫后再跳?”
陈三也是左右为难,他哥今天不知道发什么邪疯,竟然找姑娘跳舞,还在碎瓷片上?嫌着屋里酒味不够大,再来点别的味道?
一群人正犹豫着,顾宴似有些不耐,低哑的声音咬重了几分:“跳!”
没办法,一人奏着箜篌,姑娘们忍着痛开始跳舞,薄薄一层纱布很快就被瓷片划破,刺入细嫩的皮肉,登时有人受不了哭喊出声,她们摔到在地,却惹得腿上扎了更多碎瓷片,凄惨的声音听得陈三鸡皮疙瘩撒一地。
顾宴又摔了个杯子,囫囵道:“真吵。”
陈三顺势骂道:“连个舞都跳不好,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滚。”说罢,他冲着她们使眼色。
美人们顿时四散逃跑。
人都走后,陈三实在受不了折磨,坐到顾宴旁边:“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啊,这么折磨我也不是个办法啊。”
顾宴低低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轻笑了下:“谣谣不要我了。”
陈三倒是知道他们两个吵架,估计是他哥没说实情就把小夫人禁了足,可也不至于闹到这地步啊。
顾宴仰首饮尽,藏在肺腑里的话犹豫再三还是吐了出来。
他眼眸细碎如星,底下一片乌青。
听完后陈三一拍大腿:“哥,你这不对啊!你还跟这儿喝什么酒啊,你去找小夫人啊!”
顾宴眼色泛着淡淡的红:“我找不见她了,该用的办法都用了。”
陈三眼睛转了转,试探问道:“你用暗卫队了?”
顾宴神色有些怔然:“嗯。”
“唉……”陈三叹气:“若是暗卫都找不到那就是找不到了,哥,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顾宴偏头,“什么准备?”
陈三揉揉眼:“当然是再也找不到小夫人的准备啊!”
“闭嘴。”顾宴声调有些颤,眼眶隐隐湿润,他抬手抹了抹,黯然失神的样子看的陈三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上一次看见他哥这样落寞,还是威北王那个混账说官家杀了绾月娘娘的时候。
虽然他哥自小没了母亲,可官家一直对他很好很好,几乎给了他能给的全部父爱,谁承想顾显朝那个混蛋竟然说官家杀了绾月,他哥自此消沉,一落千丈。
本来小夫人到了王府后,两个人小吵小闹,相互扶持,他哥脸上笑都多了,这日子已经开始见好了。
唉……好好的一个小家说散就散了,饶是陈三不怎么懂情爱的弯弯曲曲,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顾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一会儿仿佛看见沈谣穿着洁白的小裙子,腰上系着围裙笑盈盈的喊他吃饭,一会儿是在大牢里脸色沉静,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要跟他和离。
犹如做梦一样,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陈三实在看不上下去顾宴这幅德行,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红鸾坊门外,一小队人马停在陈三面前:“公子。”
陈三皱眉:“动用所有兵力去查一个人,名叫沈谣。”
为首的人点头,吩咐下去后便朝夜色奔去,月色落在他们身上,映衬出银白色的盔甲,泛着寒光,坚不可摧。
陈三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红鸾坊,拳头攥得死死的。
顾宴醒来后已是第二日下午,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缓慢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坊里的一间厢房。
意识清醒后他便不可自抑的想起沈谣不见的事实,心顿时针扎一样绞着劲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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