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冀州被大军围困,燕燎却是这么不在意的态度…
是不是快要拥有天下,这一个小小的冀州,打了两年才打下来的小小冀州,就不再重要了呢?
是不是就算冀州失守,就算他们这些人都死了,只要攻下姑苏后再回援冀州,重新收复这片失地就行了?至于死去的人,只是战术需要的牺牲,并不重要呢?
大雨下,徐少清不再看木架上的尸体,慢慢走回军帐。
抬起手刚要掀开军帐,却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
“哎…徐大人太可怜了。”
“没事!将门无犬子!再说你看徐将军,徐将军跟在王上身边,打了多少场漂亮仗了,就连攻打姑苏,也是徐将军领水军先行呢!徐大人定然能守住鸿沙关的!”
“哎…但愿…”
“徐都尉这两个儿子,真是不得了,尤其是徐将军,这功勋…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啊,前途不可估量!”
“哎…跟你关系又不大,你又不姓徐…”
“跟我是关系不大!可是跟徐大人有关系啊!徐将军是徐大人的弟弟,怎么着徐大人都能跟着沾些光彩!”
“哎…先过完眼前这关再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别这么唉声叹气的!”
“哎…”
说话的人似乎不欢而终。
大雨从头淋到脚,雨帘里徐少清神情莫辩,他等了等,掀帐进去。
没待说什么,远处奔来人影。踏开一地水花,兵卒在雨里大喊:“徐大人!敌军送来战帖!”
账内三人都是大惊:战帖?这种情况下安军怎么会送来战帖?冀州是不可能迎战的啊…
甩掉手上的水,徐少清接过战帖,可这一看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账内还有其他两个官吏。两人中情绪激昂的那个叫郝多虞,他见徐少清死死盯着战帖,凑过来问:“徐大人!安军说什么了!”
徐少清表情怪异:“…安军久攻不下鸿沙关,送此战帖并非约战,而是…试图招降。”
“招降!?”郝多虞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可去他娘的!谁会投降!他们这是在想屁吃!”
另一个一直唉声叹气的叫汪宰,汪宰两手揣在袖中端着,正驼背坐在小榻上。他听到徐少清说的话,耷拉眼更加往下耷拉几分,嘴里又发出长长的一声“哎”。
郝多虞见徐少清把战帖都快捏到变形,有些着急,挨过去低头看向战帖。
这一看,把郝多虞气得够呛:“啥?让我们开关口放路?拿下冀州后许诺升官封赏?我可呸他的!徐大人,这个主将可真敢想!”
齐熬被燕燎盯到抬不起头来,双手手指搅在一起,有些局促:“王上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退下了。”
“…退下。”
等齐熬离开,燕燎才回过味来。
齐熬变了啊…
变得更像鲜活了…
燕燎想过齐熬会因为谢司涉的死偷偷伤心,担心齐熬会把这份郁结藏在心里,越发变得除了人间大义以外什么都不在乎。
不曾想到,这辈子的齐熬竟然会是这种变化?
齐熬怎么就突然想开了?
虽然不清楚这变化是怎么来的,可这无疑是好的变化。
燕燎一边拾掇着地图,一边忍不住想齐熬大概是除吴亥外的上辈子变化最大的一个人了…
想到吴亥,想着想着就不自觉跑偏了…
燕燎不自觉想到吴亥漂亮又深情的眼睛,想到吴亥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
攥着地图的手收紧,燕燎眼睫往下一垂,慢慢抿紧了唇。
——
鸿沙关,死守冀州多日的徐少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愁瘦的。愁得眼底发红,面黄暗淡。
大安突然攻来冀州,不防之下冀州境内丢了一个关口,还好烽火传信,后面的鸿沙关反应迅疾,立刻封锁战线,死死守住了防线。
徐少清知道安军来袭之后立刻赶到了鸿沙关坐镇。
徐少清知道燕燎此时正率军攻打姑苏。江南路远,豫州战况又激烈,这显然是大安不再收拾姑苏,改调兵欲图攻破冀州……
王上为什么非要去攻姑苏?徐少清简直莫名其妙。
好,攻姑苏就攻,有青鸟坊在,战报往来速度不算慢,徐少清心想,豫州遇险,王上得到消息后总会从姑苏撤军回援冀州了?
他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和冀州军众死命守在鸿沙关,日夜提心吊胆,拼命抵挡安军的猛烈攻势。
可再怎么守着关口,也架不住安军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攻势。关口上牺牲的兵士越来越多,徐少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终于,徐少清等来了王诏。
喜出望外地展开诏信,徐少清以为转机要来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援军在路上的转机,而是…交待他死守撑住的命令。
王诏上说,要他一直要撑到姑苏被攻破,常风营回援豫州,冀州才可能会等来援军。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能等得起!
徐少清险些以为这是被敌军替换过的假信。
可信是真的。
徐少清眼前发黑,绝望地差点没呕出血来。
又是一次安军夜袭后,楼墙上满是箭羽残骸,死去的兵卒被雨水冲刷得更加惨白可怖……
一具具尸体从眼前被搬走,徐少清心沉到了谷底——
真的能撑到王上攻下姑苏再派兵回援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等到了救援,那时他还活着吗?他会不会早成了被搬走的尸体中
的一具?
大雨里,徐少清闭上了通红的眼。
这些年燕燎征伐四方,徐少清一直守着冀州,寸步不离,尽心尽力,励精图治,费最难的心,做立功最小的事,本就暗生不满。
现在冀州被大军围困,燕燎却是这么不在意的态度…
是不是快要拥有天下,这一个小小的冀州,打了两年才打下来的小小冀州,就不再重要了呢?
是不是就算冀州失守,就算他们这些人都死了,只要攻下姑苏后再回援冀州,重新收复这片失地就行了?至于死去的人,只是战术需要的牺牲,并不重要呢?
大雨下,徐少清不再看木架上的尸体,慢慢走回军帐。
抬起手刚要掀开军帐,却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
“哎…徐大人太可怜了。”
“没事!将门无犬子!再说你看徐将军,徐将军跟在王上身边,打了多少场漂亮仗了,就连攻打姑苏,也是徐将军领水军先行呢!徐大人定然能守住鸿沙关的!”
“哎…但愿…”
“徐都尉这两个儿子,真是不得了,尤其是徐将军,这功勋…比山还高比海还深啊,前途不可估量!”
“哎…跟你关系又不大,你又不姓徐…”
“跟我是关系不大!可是跟徐大人有关系啊!徐将军是徐大人的弟弟,怎么着徐大人都能跟着沾些光彩!”
“哎…先过完眼前这关再说…”
“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别这么唉声叹气的!”
“哎…”
说话的人似乎不欢而终。
大雨从头淋到脚,雨帘里徐少清神情莫辩,他等了等,掀帐进去。
没待说什么,远处奔来人影。踏开一地水花,兵卒在雨里大喊:“徐大人!敌军送来战帖!”
账内三人都是大惊:战帖?这种情况下安军怎么会送来战帖?冀州是不可能迎战的啊…
甩掉手上的水,徐少清接过战帖,可这一看之后,他瞪大了眼睛。
账内还有其他两个官吏。两人中情绪激昂的那个叫郝多虞,他见徐少清死死盯着战帖,凑过来问:“徐大人!安军说什么了!”
徐少清表情怪异:“…安军久攻不下鸿沙关,送此战帖并非约战,而是…试图招降。”
“招降!?”郝多虞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可去他娘的!谁会投降!他们这是在想屁吃!”
另一个一直唉声叹气的叫汪宰,汪宰两手揣在袖中端着,正驼背坐在小榻上。他听到徐少清说的话,耷拉眼更加往下耷拉几分,嘴里又发出长长的一声“哎”。
郝多虞见徐少清把战帖都快捏到变形,有些着急,挨过去低头看向战帖。
这一看,把郝多虞气得够呛:“啥?让我们开关口放路?拿下冀州后许诺升官封赏?我可呸他的!徐大人,这个主将可真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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