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燎朝向吴亥挥刀时用的是刀背,气势汹汹,出招却又大有所留。
吴亥冷笑,一手撑上阁楼,另一手以弓身抵着刀背,提膝挣开领口束缚的刹那,双脚又踏在栏杆上使力一转,借机转身跳到半空中,吴亥举手就要拿箭。
可燕燎根本不会给吴亥这个机会,燕燎身手迅敏,一闪跃至吴亥上方,黑裳猎猎,双手握刀竖向一劈,直接将吴亥逼击到了地面。
这一刀力度很大,急速掀起的风把一路火焰都掀得扭动飞舞,于“砰”的一声中,两人带起阵阵尘土,自半空一同跌落到了地面。
吴亥被燕燎劈到了地上,他的背贴在地面,背脊火辣地疼。
但顾不得疼,此时火燕刀正抵着吴亥的脖颈,刀光冷冽,杀气逼人。燕燎锐不可挡的气势就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茫,扎地吴亥皮肤生冷刺痛。
燕燎这回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一瞬间内,吴亥手腕一翻,握住了袖中短刀,可刀尚未抽出袖口,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压在他身上的燕燎,好好地突然呛出一口血。
热血溅红了吴亥的衣襟,吴亥凤目倏地睁大。
惊愣中,吴亥本能趁机弹身欲退,想要拉开自己和燕燎的距离。
可燕燎完全不在意刚刚那一口郁血。吴亥弹起的那一刻,他的手已经抬起,在唇角狠狠一拭擦掉殷红血迹后,直接攥成了拳,对着吴亥的侧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没带内力,却还是把吴亥打得往后一仰。接着燕燎伸手抓住吴亥的领口,瞪着眼睛,凶狠地把吴亥按在地上,挥拳又要打下来。
燕燎暴跳如雷,怒火中烧,拼着疯狂翻滚的血气也要把吴亥揍上一顿。
但燕燎浑身上下的旧伤又已经尽数撕裂,尤其是心口处的那道伤,更像是重新被人划了一刀,疼得燕燎打个哆嗦。
“我杀了你!”
停了手,拳头窒在半空,燕燎向来清昂的声音变得喑哑,痛苦中夹杂着难言的愤懑。
吴亥凤目睁大,回以燕燎冰冷痛恨的目光:“你想杀我想了十年,又到底为什么不真的杀了我!”
吴亥就像一头落入陷阱受了伤的野兽,撕开了温和的表象,将憋了十年的恨意悉数涌出。他反手捉住燕燎的手腕,虽不知为何燕燎动作开始僵硬,还是趁势一脚踹上燕燎的腹部,同时向后疾略三步,暂避其锋芒。
吴亥退至了熊熊大火的前方,燕燎则被他推到了众兵身前。
那些兵马立时刻举起了手中刀枪,警惕地摆好姿势对准燕燎的后心,随时准备配合吴亥将人拿下。
左护军艾好既然听这公子的吩咐,他们被留在这里,当然也听其使唤。
可吴亥却又怒了,沉声冷笑道:“我让你们举刀了吗!我让你们动他了吗!都给我退下!”
谁也没想到彬彬温和的贵公子竟然能爆发出这样四溢的煞气,顿时,这群兵士全都收起了刀枪,得令退出前院,将前院一片场地留给了剑拔弩张的两人。
司马殷搂着司马愉,姐弟俩站在一角,都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地合不拢嘴。
尤其是司马殷,她已经彻底搞不清楚燕王和吴亥究竟是敌是友了。
这两人太奇怪了,来王府前谈笑风生,看上去关系十分要好,现在却又在全力厮杀……
司马殷只能认为,吴亥果然不单单欺骗了琅琊王府,也欺骗了燕王。看样子,吴亥彻底激怒了燕王。
可是!?吴亥惹怒了燕王,为什么又要让众兵退下?他明明知道燕王的实力啊,难道说他自诩可以打得过燕王吗?
还有!?强如燕王,为何暴怒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对吴亥的怒火,他却好似还在让着吴亥,并不使出全力?
司马殷本就混乱的脑子融成了一滩浆糊,在一边观望着这两人对峙。
燕燎把刀插在了地上,他手中握着刀柄,血水自他袖中缓缓滑下,流淌在手背,又顺着刀柄蜿蜒而下,慢慢沾染着雪亮刀身。
吴亥全神贯注防范着燕燎,自然注意到燕燎诡异地流起了血……
与燕燎拉开距离后,吴亥的理智也逐渐恢复,他收起了阴霾,又披上了那层清冷温润的皮,将目光移到了燕燎的脸上。
可他心中却在思考,燕燎的伤,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受的。
因为吴亥一直和燕燎在一起,他甚至看光了燕燎赤着的身体。那身体上只有陈年旧伤,并无新伤,不存在什么打斗导致了伤口撕裂一说。
至于闯进琅琊王府那会儿,燕燎在与府衙兵士交手时,吴亥就没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过,也根本没见到燕燎受伤。
那么,燕燎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看他先前喷出的一口热血,还像是受了内伤?
吴亥惊疑不定起来,面对着燕燎眼中比身后火焰还有旺盛的怒火,吴亥心中的怒气已经完全退下去了。
他和燕燎之间,并非是不死不休的决斗,他对燕燎的报复,也并非在青州琅琊郡。
比起吴泓景,燕燎才真正是吴亥这些日子担心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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