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妲的右手摸了摸藏在书袋里的家伙,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一抬首,萧弋舟的腰带已经落在了地上,他不疾不徐地动手,将月白锦纹外袍也剥下来,最后只余一件隐约勾勒出背部肌理的薄纱绸衫,缓步走下了水。
温泉水深,踩下去,便没过了臀线,舔舐着他的腰身。
嬴妲一眨不眨地看着,脸上犹如火灼,萧弋舟在水底,又将仅余的最后一件绸衫剥了,随意扔了上来。
背部被水雾熏染,水光淋漓的,仿佛打了蜡。
他背部的肌肤骨肉,在薄薄一层氤氲着的水汽吞吐之中,线条起伏流畅,令人血脉贲张。
嬴妲还从没站在这个视角上仔细而小心地欣赏他的**,捂了捂鼻子,走了过去。
“大夫。”
他的嗓音冷冷的透着沙哑,“你紧张了。”
嬴妲被戳中心事,又不敢发声,只好故作镇定,将书袋子取下来放到岸边,自己脱了衣裳摸索着下来,将藏针带子解开,玉手颤颤巍巍地搭住他的左肩,她的肌肤冰凉有汗,紧张发抖,萧弋舟蹙起了眉宇,似乎不惯有人碰着自己。
嬴妲取了一根针,左手在他肩头微微下按,示意让他蹲下些,她够不着。
他顺从着微微屈腿,腰线以下部位都没入了水中。
她仔细端凝着萧弋舟的颅骨,将他颈边,找准穴位,慢慢地扎了一针。
犹如被黄蜂蛰了一记,萧弋舟蹙眉微微“嘶”了一声,声线低沉迷人,嬴妲抽回手,咬唇将针慢吞吞旋了下,这地方是没错的,但是再这样……再这样她或许会羞涩至死。
好想,亲亲他。
可这时管不住自己,就前功尽弃了。若是萧弋舟知道这个施针的女人是她,一定立马拂袖就走,将她撂在一旁,再如同鄢楚楚一样命人将她乱棍打出去。
萧弋舟眉峰紧攒,这女人下针的手法,比起苏先生差远了,生涩笨拙,倘若不是为了男女之防,那一定是初出茅庐。
“苏先生派你来的?”
嬴妲已下了第二针,闻言,咬着唇肉在他背部画了一个字:是。
她又取了第三支银针,萧弋舟的口吻显得很冷漠:“你学医多久?”
嬴妲又咬唇,在他背上写了个“八”字。
萧弋舟眉峰紧拧,“八个月?”
果然是初生牛犊。
嬴妲不好意思说,八日而已。
她的两颊被热雾腾腾蒸得潮红欲滴血,只想着快些将这针扎完,好结束这种酷刑,便在他背后一笔一划地写:接下来,我要扎的穴位,会疼。我快些,你忍着点。
她将针袋取了咬在嘴里,从萧弋舟身后绕到面前来,萧弋舟直起了身,黑眸沉沉地压下来,里头若有光晕,嬴妲猛然抬头,被他一看,险些一屁股摔入水底,拿针的手颤抖不停。
苏先生说的对,她面对普通病人都不敢下手,平素只敢拿自己胳膊练手而已,面对所爱之人,更畏葸不敢动,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她的手沿着他的腹部肝脏处摩挲过去,苏先生说肝开窍于目,他肝脏必定是受毒所损的,嬴妲小心地从嘴里叼着的针袋里取出一支细长银针,屏息凝神,额间冒出了几滴冷汗,将针慢慢地替他扎入皮肤。
萧弋舟身上千疮百孔,他本人并不怕疼,却不知为何,又轻轻“嘶”了一声。
嬴妲的心揪成一团,他的右肩部至胸腹之间,有一团疮疤,是被火燎伤的,烧伤面很大,但情况并不严重,只是还没退去旧皮长出新生肌肤,看着可怖,嬴妲只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嬴妲额角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淌,用针的手法渐渐稳住了,摸找穴位不难,她说服自己尽量将萧弋舟当成一只粗壮白皙的大萝卜,她只是在萝卜身上扎针而已。
这只是一只大萝卜。嬴妲咬咬唇,又手法娴熟地下了三针。
每动一下,他都哼一声。
嬴妲听了难受,他本可以体面地离开平昌,不必受这份罪的。
表兄虽与她一同长大,可他心性如何,嬴妲竟然分毫不知,误信了他,还害了一直对自己这么好的人。
她默默地从水里退开两步,将眼底的水珠抬手抹去了,慢慢地走到旁处,爬上了岸。
萧弋舟背过身一动不动,犹如凝峙水中的一块礁石。
“几时抽针?”
嬴妲要说话,一张口才发出一个柔软的喉音,便硬生生止住了,她走下来,在他背后缓缓写道:容后。我在这里。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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