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静水不动声色挪了挪肩头,刘本起并未注意,只自顾说着,“好侄女,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叔叔也好叫人去接你,孤身一个女儿家,到底不妥当不是。”
那口气,那关切的面色,还真就像个操心晚辈的慈爱长辈,黎静水心中却是嗤笑一声,冒火不已,倒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舔着脸来叫她侄女,不怕折了自己的寿数。
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微微带笑,负手稳步朝着上首走去,嘴里说道:“奔波惯了,一切都好,不敢麻烦刘将军。”
说着一撩袍,转身跨腿坐在了左上首的太师椅上,稳稳向后一靠,端的是随意自然,四平八稳。
坐稳后,故作惊讶的看向身后立着的两个门神,“你们俩倒是有趣,不跟着刘将军,怎的倒守在我身后站着?莫不是想跟了我?”
顿了顿,又笑眯眯转头看向刘本起,嘴角带着一丝玩味,把玩着手中的盘龙棍道:“若是刘将军舍得割爱,我倒是不介意多养两个人。”
跟着刘本起过来的两个随从登时就懵了,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刘将军就坐在这把椅子上,福安县主进来的时候绝对不可能没看到,却大摇大摆直接就坐在了这儿,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将军,还拿他们两个作筏子打将军的脸。
他俩哪能想到福安县主这般蛮横,根本不及反应,人家就已经稳稳当当坐下了,这会儿两人看着脸瞬间铁青的刘本起,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敢多想,赶忙跑去刘本起身边站着,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就将军这个极爱面子又脾气暴躁的人,指定不能有他俩好果子吃,说不得小命都得没,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这可真是祸从天上来,一时两人是恨毒了黎静水,拿着一双阴狠的眼睛瞪着黎静水,只希望将军赶紧收拾了这恶毒的婆娘。
黎静水好似瞧不见刘本起恼怒的脸色,兀自笑着道:“刘将军怎得还站着,快快请坐,”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等刘本起说话,又佯作恼怒,皱眉拍了下桌子:“这起子是越发的偷懒没规矩了,刘将军来了这么久,竟连茶水点心都不上。”
说着大喝一声:“来人呐。”声音中气十足,直达院子,立时从门外跑来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伤兵,行礼道:“小将军有何吩咐?”
“你们一个个儿的都瞎了眼了吗?没看着刘将军在这儿吗?怎得茶水点心一个不上?这就是道一教给你们的规矩吗?”
一连串极速的喝问,叫那独臂之人怔愣了一瞬,而后眼神瞟了一眼黎静水旁边案几上的茶水点心,又是不解又是委屈,哪里是他们不懂规矩,这不是都上了吗。
却见黎静水板起脸,浓眉倒竖,又狠狠拍了下案几,直拍的案几上的杯碟哐啷哐啷响,仍作没听见,大喝一声:“还不快去!难道还等着我亲自去收拾茶水出来吗?”
独臂之人吓的一个哆嗦,看了看哐啷作响的杯碟,愈发委屈,却是不敢不从,躬身应道:“是,小的这就去。”一溜儿小跑下去了。
这一连串的发难只在一瞬之间,一句接一句,连接无缝,根本没给刘本起一点儿打岔的机会,待他反应过来,已是又受了一番侮辱,那脸色是青了黑,黑了青,双拳攥的死紧,一口牙都要咬碎,好一个伶牙俐齿、刁钻古怪的妇人。
与传闻中的力大无脑,有勇无谋无半分相符,怕是嫁了人后也变成了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妇人,再没人敢这般无礼于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刘将军怎么不坐?”发作一通,黎静水心中痛快许多,面上带笑,挑眉问道。刘本起越是生气,她心中越是得意,敢他娘的跟她端架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要他坐在一个妇道人家的下首,绝无可能,刘本起冷哼一声,也不再装相,区区一个女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刚刚也不过是懒得与一妇人为难罢了。
既她自己不识趣儿,那他也没必要再给她面子,且他刚刚可是听到了那声小将军,刘本起的眼中好似淬了毒一般,如狼似虎盯着黎静水,阴沉沉说道:“我劝县主还是识趣些赶紧收拾行李回你的青城山去,既然嫁了人就该老实点儿,在家伺候伺候爷们儿,带带孩子。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以为领了两年虾兵蟹将就真是将军了,老子一根小拇指就能轻轻松松捏死你。”
黎静水勾唇,慢悠悠起身,负手向前踱步,意味深长的看着刘本起,道:“我在这儿是不是打扰到刘将军了?”
她凑近刘本起的耳朵边,放低了嗓音,暗哑着嗓子不无讽刺的说:“只不知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么见不得人?”
“你......”刘本起大为火光,他被人奉承惯了,哪里是受得了这种委屈的人,当下横眉竖眼,飞起手掌就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刘本起功夫很是了得,存了心要给黎静水一些颜色看看,手上是下了大力气,掌中带风,呼啸而来。
黎静水眼光一闪,唇角笑意更深,却是早有准备,好极,正中她下怀。趁着刘本起怒火中烧,不曾防备,黎静水突然挥动手臂,一直握在手中的盘龙棍随手飞舞,一个旋转飞上去勾住了刘本起的脖子。
黎静水一手握住一边棍子,双手使劲向中间收拢,刘本起完全没把黎静水放在眼里,根本未曾防备,突然脖子喉咙处被辖制受力,无法喘气,憋的面上涨红,手上再使不上力气,下意识收回手去掰黎静水的棍子。
两个随从见刘本起被黎静水辖制,大喝一声,一起从两边扑将过来,黎静水借着双手使在刘本起脖子上的力道,撑起身子,一跃而起,抬起双腿狠狠踹向迎面扑来的随从,正踹在他心口处,那随从当即被踹翻在地,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痛苦呻/吟,起不来身。
而因着借力,手上力道便加重,脖子乃是人极为脆弱的一处地方,便是强壮如刘本起也不例外,只见面皮已是紫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呻/吟声,双手挣扎的拍打着脖子上的棍子,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用上。
另一边的随从也已扑将过来,近在眼前,眼看手中的长刀就要砍过来,而黎静水的腿才刚收回来,根本来不及做出动作,当下无法,只紧咬牙关,屏住呼吸,微微侧身避过刺过来的剑,狞脸向那随从头上撞去。
砰的一声闷响,黎静水和那随从的头撞到了一处,随从应声摔倒在地,黎静水也好不到哪里去,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眼里晕晕乎乎几乎看不清东西,眼看那随从挣扎着就要爬起来,黎静水手下不在耽搁,双手握住棍子狠狠翻手一拧。
喀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刘本起面皮紫涨,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软了身子。黎静水一松开手,便扑通一声软趴趴躺去了地上。
“将军——”被撞头的随从大骇,看向倒下的刘本起,瞠目嘶吼,睚眦欲裂。黎静水强忍着头上的晕眩和恶心,迅速控制住这人,一手扳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扳住他的下巴,双手使劲狠狠往左边一扳,喀,骨头错位,这位也被扳断了脖子,登时断了气。
最后剩下那人,还在地上蜷缩着缓不过来,黎静水那一脚的力道毫无保留,又正踹在胸口,那人背过气去半天,才有了点儿意识,便见将军和同伴瞬息之间已被拧断了脖子,双目圆瞪,惊恐不已,吓得用身子蹭着地面小幅度向后挪动,不住摇头,面带祈求。
想说两句求饶的话,喉咙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不要,不要杀他,他只是个下人,不关他的事啊。
黎静水冷笑,刚结束了两个大汉的命,面上不见却一丝波动,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朝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的随从走过去,伸出双手,毫不费力的将他的性命也结果了。
刘本起啊刘本起,要怪便只怪你自己,太过嚣张,只因她是个女子便低估于她。
哼,本不想太过冲动,只怕后续麻烦甚多不好处理,如今却是容他不得了。
黎静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微微喘着粗气,闭上眼静静等头上那阵眩晕恶心的劲头过去后,她睁开眼,看了看地上三具歪七扭八的尸体,拍拍双手,沉着脸走出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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