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公公靠在宫柱上,低头对着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气,皇帝暂时不要人在身旁伺候,他也只能在外头候着。
机灵的小太监给他递过来一个能藏在袖子里头的小暖炉,说着什么宫里头最好的冻疮膏都供应那些主子去了,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再怎么样也越不过主子去。禄公公自然知道,他这个随身侍奉皇上的还好些,那些干杂活的,过了个冬不少手就废了,也难怪这宫里头新面孔年年都有。
看出了着小太监的心思,禄公公也大方,便赶小太监先回去歇息。
说起来,今早昭宓长公主府前的事儿老早便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可他看着皇帝砸了一个砚台然后便没了下文,下了朝也不说什么,只是拉了澹台大人在御书房说是要下棋。
他看就是小皇帝有心事。
小皇帝本就没什么兄弟,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亲兄弟江瑞又年纪来去太大,难得一群老骨头里边有一个年龄相近的才亲近些,有什么事儿都喜欢和亲近的人商量。
禄公公自觉对皇帝的心思懂得很,不然也混不到这位置上,正胡思乱想着,远远就看见一个太后宫里头伺候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往这儿赶。
御书房里头,江栖已经这么盯着江珩来来去去走了几个来回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想开口又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可说的。再喝一口茶,他觉得御书房里的炭盆大概旺得有些过了,容易上火。
江珩看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心里头不痛快,手背拍手心就差没给他指着鼻子骂,“朕的阿姊被人欺负了你就这么坐得住?”
“公主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
好声劝慰了一句,他知道江珏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一向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这点江栖深有体会,他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这都被欺负到头上了。”
他无奈,“臣请您先坐下行吗?”
听了这话,江珩绷着个脸从案上抄起杯子就要砸他。可转念一想自己又砸不中,他气呼呼地放了杯子,溅出来的水烫的还是自己。为君不可失态,江珩忍着疼,那张和江珏几分相似的面容平瘫,坐在了御书房的主座上,等着江栖说话。
见江珩终于肯坐了下来,江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觉得他们终于能聊了。
“不过是个季家而已,陛下您倒是不必大动肝火至此。”
江珩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问道:“朕就问你,你帮谁?”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但江栖还是很给江珩面子地作答道:“自然是帮公主。”
毕竟一边是自己心上人,另一边是得罪了自己心上人的东西,江栖早过了喜欢谁就要欺负谁引起注意的幼稚年纪了,而且江珏也不吃这套。
“那你就在这儿坐着?”
江栖默然,不然他还能提剑去把季家上下血洗了?
他自诩脾气这两年好了很多,可以,但没必要。
看在眼前这人是江珏同胞亲弟还是皇帝的份上,江栖还是耐着性子提醒了他,“陛下,是您召见臣来这儿的。”
江珩自觉面子上挂不住,恶狠狠地威胁道:“朕现在还想把你给砍了呢!”
“公主自然会保臣。”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一派有恃无恐。
眼看着江珩真要发怒,江栖这才不紧不慢道来,“一边是公主,另一边是太后给您选的皇后,该做选择是陛下您才对。”他咬死了太后两个字,倒不是有多想去离间这对母子,纯粹是他和魏太后有些不痛快,也看不得别人痛快。
“母后选的人,”江珩果不其然上了套,冷笑一声,“人还没入宫,这母族就敢猖狂成这样,入了宫岂不是要骑到朕头上了,朕看季家是连朕的龙椅都敢坐上来了。”
江栖适时假意道:“陛下慎言,季家虽猖狂,但季大人乃我朝岭南节度使,留其一家在京中与太后照看,偏袒些功臣也是难免的。您看要不要去请了太后的旨意再做决断?”
“去XX(这里是脏话,但没有熊猫头)的功臣,要不是母后执意要如此,他个酒囊饭桶如何能有今天这位置?”骂骂咧咧完,江珩回过了神,转头对着江栖愤恨道:“你别当朕看不出来你在煽风点火。”
江栖喝了口茶,他言尽于此。
“陛下,”外头传来禄公公的声音,他贴着与书房的门向里头通报道,“太后来了。”
御书房乃政务重地,一向不容后宫的人随意进出,魏太后虽掌过一段时候的权,但也没能真正在这儿处理过政务,进来还是要江珩松口。
一听到母后来了,江珩顿时就泄了气,端坐回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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