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蔺郇的点拨,近来宋威跑陈家跑得十分勤快。他向来是直爽的脾气,从不作伪,众人见他这番做派也越发相信他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了。
冯太后为了让小儿子坐上皇位已经筹谋多年了,如今见势头大好,完全朝着她与太傅设想的方向而去,自然是欢欣异常的。
“桑枝,陛下近来翻谁的牌子比较多呢?”冯太后斜靠在榻上,心情愉悦,整个人都显得宽和不少。
桑枝正在一边焚香,听到她的召唤,盖上香炉过来回话道:“虽新进宫的妃子不少,但陛下似乎还是更疼惜文嫔娘娘一些。”
冯太后由衷地感叹一声:“陛下是念旧的人呐。文嫔跟随他多年,忠心不二,此番又因着哀家的缘故丢了孩子,实在可惜。”
“是啊,文嫔娘娘的确不错。”桑枝附和道。
冯太后支起一只手肘,突然想到:“你说,哀家出面抬一抬文嫔的位份如何?”
桑枝惊讶地看向她,太后一贯不喜欢陛下身旁的人,从不主动给她们做脸,今天倒是稀奇了。
“自然是好的,后宫嫔妃虽多,但位份高的却没几个。”桑枝道。
冯太后越想越可行,抬一抬文嫔,一方面也算是给她示个好,让她不至于太怨怪她,另一方面也是做给众人看的,瞧一瞧,她也不是一个不记恩的人呐。再说,后宫许妃一家独大,始终掀不起什么风浪,要再找几个“角儿”凑凑热闹才行啊。
“如此,你就亲自去乾元宫一趟,将哀家的意思转告给陛下,看陛下是个什么说法。”冯太后越想越可行,便赶紧催促桑枝去办。
“是,奴婢这就去。”桑枝应道。
话传到蔺郇的耳朵里,他自然没有意见。
“还是母后思虑周全,朕忙于政务疏于对后宫的关心了。文嫔痛失孩子,的确该好好宽慰一番。”蔺郇提着笔沉吟了一番,“就许她妃位,朕再择一封号赐予她,也算是一番心意。”
桑枝笑着道:“陛下疼惜文嫔娘娘后宫皆知,封不封都知道文嫔娘娘是陛下心上的人儿。”
心上的人儿……
这倒是提醒蔺郇了。
“这样罢,既然要封就连带崔贵人一起封了,她脾气温顺,深得朕心,此番也将她抬为嫔,同样赐封号。”蔺郇道。
桑枝笑着点头,称颂陛下圣明。
蔺郇暗自呼了一口气,心想他算什么圣明,不过是怕远在皇庄的人多心罢了,这连封两个,她就知道这是权衡之术非他本意了。等等……蔺郇停下批阅奏章的笔,转而一想,他不一直想让她醋一醋吗?怎么机会到手了他还封死了呢?
大约真的喜欢一个人便是连让她吃醋的机会不给。他兀自笑了笑,低下头投入政务当中去了。
刘德江在一旁看得明白,心思百转千回,暗忖:这文嫔和崔贵人,陛下到底更钟意哪一个呢?
——
入夏了,玄宝种的粟米长势颇好,他每日放学都要去田间巡视一圈再回来。不仅如此,他还专门让红杏订了一本册子,上面是他写的粟米生长情况,入睡之前他都会写上几笔。
小小年纪便如此严谨,姚玉苏自愧不如。
“以往我还担心他成了纸上谈兵的人,如今看来这番顾虑可以打消了。”姚玉苏坐在花厅喝茶,偏头看向帘后写功课的小孩儿,如此说道。
“小主子做什么都认真,真的很像主子小的时候。”红枣道。
姚玉苏莞尔一笑:“他大约比我强。我是不服输的性子在作祟,但他好像就是天生喜欢这样专注地做事。”
玄宝可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他认起真来是什么也听不到的,只有眼前的笔墨。
红杏跨过门槛进来了,她道外面有旧人想见一见太夫人。
“旧人?”姚玉苏搁下茶杯挑眉。
红杏道:“她穿着披风戴着帷帽,模样看不清。”
“能这般打扮的旧人,似乎就牢里那位。”红枣反应快,一下子就想到了严氏,她转头看向姚玉苏道,“可她这么出来了呢,不是判的年后处斩吗?”
“请她进来一叙。”姚玉苏扬唇。上次见严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女人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如今果然验证了她的话。
红杏出去请人,红枣担忧地道:“她来准没什么好事儿,主子可要当心。”
“秋后的蚂蚱,说不定她是来求我的呢。”姚玉苏摆了摆衣袖,整理着装,面色一派淡定。
红枣自论没有主子这么好的定力,撤至一旁。
门外请见的人自然是严氏无疑了,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儿从牢里逃了出来,而且也没听朝廷说牢里丢了什么犯人,想必有贵人相助。
她裹着披风帷帽进来,直到见了姚玉苏才甘心将这一身遮挡脱了去。
“你福大命大,这都不死,我到有些佩服了。”姚玉苏笑着说道。
严氏瞥了她一眼:“娘娘不死妾身怎敢先行一步,妾身还要伺候娘娘呢。”
两人针尖儿对麦芒,一来一回谁也没有输。
“红枣,泡盏碧螺春来,那是你严主子最爱的。”姚玉苏轻轻一笑,将胳膊搭在一旁的软枕上,姿态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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