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是个不爱听戏的,绿渠看她无聊,悄声附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去我们院子转转,如何?”
绿渠这主意顺了苏瑜的意,两个人偷摸着便出了花厅,奔向院外。
苏瑜拢了拢身上的红色裘衣,欣赏着周边的景物,但见将军府碧瓦朱檐,雕梁绣柱,河里虽结了冰,但隔着薄薄的冰面仍能瞧见水里跃跃欲试的金色小鱼儿,周遭地面上覆着积雪,白梅冷香馥郁,与雪花浑然一体,有麻雀立于枝头,引得花枝轻颤,树上的雪花随之抖落,鸟儿们顿时吓得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小河两边用拱桥相连,桥的两端种着红艳艳的冬茶,妖娆似火,风情万种,为这萧条的隆冬平添几分生气。
两个姑娘手拉手在院子里走着,不多时便冻得直打颤,却没有人想此时回去。
“咱们俩也好久没见面了,若非此次我娘的寿宴,只怕咱们还见不着呢。”梅花树下,绿渠和苏瑜两个人共捧着一个手炉,笑得很甜。
苏瑜将双手放在手炉的边缘摩挲着取暖,顺便小声问她:“今儿个我看那些给宁伯母说话的人,话里话外都想给你说亲呢,你心里可有人家?”
绿渠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绣靴,抿唇想了想:“倒是还没有呢,不过我才十五,原也不必着急的。”
“你呢,到现在了婚事还没着落,你不着急?”
绿渠这话问得苏瑜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笑得却很自然,抬手将碎发夹在耳后:“我急什么,也不是所有的姑娘家都出嫁很早的,像我这样还不算晚。”
“比你晚的人家倒是有,可是京城里能有几个呢,且那些嫁的晚的到时候好男儿都被挑走了,要么找个大你十几二十岁的,或者就是鳏夫了,多划不来。瑜姐姐,你过了这个年可都十九了,我姐姐像你这个岁数孩子都会开口说话了呢。”
苏瑜低着头,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了。魏公子的事还没影儿呢,三哥说话云里雾里,她也不敢全信,此时也不好跟绿渠说。默了须臾,她笑着道:“缘分这种事还是得看天意,总不能因为年龄的原因随随便便嫁了,对自己也不好。”
“这倒也是。”绿渠品味着苏瑜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突然问道,“你三哥呢,你打听到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苏瑜茫然地摇头,三哥口风那么紧,她打听不出来,甚至都怀疑是绿渠骗她了。
绿渠启唇正要再开口,不远处却传来妇人的叫骂声,她惊疑着抬头看去,却见一婆子正举着棍棒追着个瘦高的青年男子在打,边追边气喘吁吁地喊:“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那是谁啊?”苏瑜颇有些诧异,明明看着是仆妇的装扮,不过能在将军府如此不顾形象的,想来也不是寻常仆妇。
绿渠解释道:“那是孙嬷嬷,我父亲乳母的女儿,之前一直在我家帮佣,后来父亲辞官带着一家人去白谷村,孙嬷嬷也跟着的,当时就住在我们隔壁。前头被追的那个是孙嬷嬷的儿子叫来运,是个赌徒,估摸着是又出去赌钱输了。”
话音刚落,孙嬷嬷已经到跟前儿了,忙对着绿渠和苏瑜行礼。
来运看见绿渠也不敢再跑,耷拉着脑袋在一旁站着,但却故意离得孙嬷嬷很远,生怕她突然给自己一棍子似的。
绿渠无奈看着来运,他个头很高,但瘦的整个人看上去没几两肉,皮肤黝黑,眼睛小小的看着无害,实则最会闯祸不过。
“你把嬷嬷气成这样,可是又赌钱去了?”
来运不说话,孙嬷嬷气得道:“姑娘啊,这个小兔崽子,总是不长记性,这个月的月钱又被他输光了,又在赌坊欠了一屁股债,还学着跟人喝酒嫖娼,可真气死我了。”
绿渠道:“父亲说过,让来运最近安分些,这段日子尽量少出门,年关将至,这时候出点事算什么样子?”
“哎。”孙嬷嬷应着,上前拎着来运的耳朵将人弄走了。
回到自个儿屋里,孙嬷嬷将儿子圈在里屋,将门给锁上了。
来运一瞧急了,在里面可劲儿拍门:“娘,你锁我做什么,不就出去喝个酒赌几个钱嘛,大不了我以后不去了还不行?”
孙嬷嬷在门外道:“你这兔崽子,一喝酒就满嘴胡言乱语,将军和夫人再三警告你,莫要出去惹事生非,如今将军官大,所有人都盯着想寻他错处呢,你可少给我惹祸。这几日,你就好生在家反省反省,哪儿也不准去!”
“我就跟几个朋友喝个酒,哪里就惹事了,我也没在外面胡说八道啊。我知道自己喝醉了酒会胡言乱语,可我酒量大着呢,出去可从来都没喝醉过,娘,你也是瞎担心。”
“我瞎担心?”孙嬷嬷气得都要笑了,掐腰喘息一会儿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怎样,将军好不容易回朝了,你可别给他抹黑。自己好好待着反省,等你安分一阵子,我再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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