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里,苏禾拢着身上的薄褥睡得安稳,先前被太子拨弄开的阿狸跳上了屏榻,趴在她的胸脯前,与之同睡。
一人一猫睡得温热,猫尾巴一晃一晃的,若是被太子瞧见,他又得吃醋了,拎着阿狸关进笼子里都不一定。
“娘娘醒醒。”
苏禾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有人在唤她,还真是扰了清梦呀,她睁开眼眸。
岚儿那张清秀的脸蛋近在咫尺,把苏禾惊得一颤,往后挪了身子,“岚儿你这是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岚儿退远了一些,眨巴眼无辜道:“娘娘切莫再睡了,奉天殿来人了,说是让你过去一趟,太子殿下还交代娘娘别犯困了。”
岚儿一面说着一面将苏禾胸脯上的阿狸拎起来,放在一边。
苏禾也坐起身来,满心疑惑:“怎么突然让我过去一趟,莫非是见见景将军吗。”
岚儿忙去给苏禾找来了外衫,“这个奴婢就不知晓了,娘娘啊还是快去瞧瞧。”
苏禾提了提精神,将外衫穿好后还梳妆了下仪容,一张娇颜美艳动人,毕竟要去御前的,可不能给殿下丢面子。
随后便离了东宫,乘上步辇往奉天殿去,可见一路上的雨水未干,仍是湿漉漉的。
待苏禾跟着太监缓缓走到奉天殿前,只见明殿里站着好几人,就连林丞相与林容钧都来了,林大公子就这样出现在圣前真的好吗,就不怕被发现男扮女装的事?
苏禾入殿而来,一眼就望到太子殿下,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是她家殿下真的好看。
还有那个身着劲装的高个子壮汉,便是镇北将军,还真是高呢,比殿下长上一小点,不愧是一家人。
她嫁入皇家两年来,仅仅与景将军只见过一面,不太熟知,只知晓这汉子成婚晚,三十六才娶媳妇呢,之前还把皇后娘娘给急死了。
这殿中还站着个女子,长得挺俏的,但这眼神怎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呀,好不自在,好在场的人似乎都瞧着她。
发生什么了吗?总不会请她吃饭。
苏禾走近后盈盈地行了礼,道了拜见的话。
皇帝见到她,眼眸里微亮,说起来还真是,他这个儿媳,鼻梁左侧上有一颗淡痣,之前还有些觉得这痣长得有些妖冶了,如今经太子一句点醒,还真是儿媳的模样。
林长书的目光也落在苏禾面容上,之前太子成婚时,他并没有见过新娘长何模样,加上太子殿下金屋藏娇,难见太子妃一面。
此次仔细端看,林长书心尖一颤,容颜如似年少时的夫人范玉,他忍不住上前了两步。
苏禾见被盯着看,下意识地往太子段鹤安身后靠,干嘛要如此看着她,她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段鹤安眸色温柔地瞧苏禾一眼,看向林长书:“太子妃鼻梁上的痣可符合老师女儿的痣?幼年时孤也曾见过老师女儿容颜上的痣,可是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林长书轻撇了目,不再盯下去,“是,那痣长得与太子妃如出一辙。”
苏禾张望众人,“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得不太懂。”
段鹤安回眸看向她,“阿禾不是想要寻亲吗,现在便是给阿禾寻亲。”
苏禾心中升起一道欣喜来,寻亲…她将目光转向那个陌生女子。
苏禾又问:“与何人寻亲?”
见她还在事情之外,皇帝便指了指林长书,“寻的是林家的亲,这老家伙弄了个假女儿来戏弄朕,现在来了个女子认这林家的亲。”
皇帝打量一番苏禾,“你可是苏家妾室所生,可知自己与林家有什么关联吗?”
苏禾摇头:“我不是柳氏亲生女。”
皇帝听言高扬了眉,来了几分兴趣。
段鹤安则是对皇帝道:“先将该验之处验明下,儿臣会一一说明阿禾的身世去脉。老师说的脚心上的红痣,太子妃也有,不多不少正好也是两颗,让太监下去瞧瞧也无妨。”
皇帝点了头,太监行着礼将苏禾领下去,在场之人心思各异,情势也急转而下,如若要林长书选,自然是现任的太子妃为他女林容笙的好,婚约一事也不必解决。
若真是她,这一切太巧了,失踪多年的女儿最终还是嫁给太子……这是什么缘分。
罗凝忻心思也沉了沉,若要滴血验亲她也无妨,早听那群人贩说过,滴血验亲此法不可信,有无血缘关系,皆能相融。
此法不过是骗骗这群身在高位的贵人罢了,那知民间黑话。
苏禾去到一间房中,来个嬷嬷便要脱她的鞋,瞧了她脚心下的痣,得了空隙,她便问:“殿中今日可是认亲林家小姐,刚才那个女子也来验了脚底吗。”
嬷嬷应声:“可不是吗,与娘娘脚下这一样有两颗痣。”
苏禾低了下眉,殿下这是想让她认成林家之女吗,可是她是林家之女林容笙吗,她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女子在殿上怎么说的。”
嬷嬷看过红痣,便给苏禾穿上了鞋,回应道:“那个女子可是带来了与太子殿下的婚约鉴证,一把玉锁,那可是皇后娘娘特意让人雕琢赠于林家之女,铁证如山,无可厚非。那女子还说了些要委屈的话,嬷嬷我识人多年,那意思摆明就是想进东宫,太子便把娘娘召来了,说是一会还得滴血验亲呢。”
苏禾紧蹙了眉头,这可不行了,她想了下,对嬷嬷道:“麻烦嬷嬷给本宫去取些沾醋的细盐来。”
奉天殿中,趁着苏禾前去验痣的中途,段鹤安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刘桂。
刘桂眼色微暗,便匆匆下去准备滴血的瓷具。
过了半晌,太监与苏禾同归,大太监忙走上前,在皇帝身前汇报太子妃脚心的确有红痣。
听了结论,段鹤安将苏禾拉到身旁来,对在场人道:“与罗姑娘一样,皆符合丞相之女的标记,依方才父皇的话,苏禾是苏家妾室柳氏所养之女,但并非是柳氏亲生女,却鲜少有人知晓。”
段鹤安神色自若道:“苏禾十六年前在冀州烟雨楼被柳氏所收养,当年将苏禾卖往花楼的那位嬷嬷正是罗家仆人,在她回到罗家不久后便病逝而亡,这个罗家刚好也是罗姑娘所说的辽国罗家一致。儿臣不知阿禾可否是林容笙,但如果是,按照推测下去,便是当年罗家人拐走林容笙后,取下身上贴身玉锁。之后便令仆人将林容笙卖往花楼,人一旦入了烟花之地,林丞相是想寻人也寻不着了。”
林长书身形微震,来回相望苏禾与罗凝忻,道:“我的女儿,堂堂丞相之女怎能入那花楼受人欺辱。”
罗凝忻连忙道:“这只是推测,空口无凭,我脚心下也有红痣又如何解释,并不能证实太子妃就是林容笙,只怕是太子殿下弄错了,卖孩童之事罗家还做不出来,那嬷嬷可是打着罗家的称号作孽。况且我才是有那块玉锁的人,是罗夫人收养了我,若非是罗夫人病逝,她又怎会把身世告诉我,而那块玉锁一直陪伴着我。”
段鹤安微微勾起唇,这人一着急,说话便满是漏洞,他瞥了一眼罗凝忻,“你说罗夫人收养了你,她若不是将林容笙拐走的始作俑者,单单仅凭收养,她怎么知道你就是林丞相之女,还能告知你的身世。难不成当年在罗夫人收养你时,人贩子还会告知罗夫人你的身世?等着十六年后让你回京城来寻亲?”
段鹤安回眸看向苏禾,又道:“而柳氏同为收养之人,分毫不知苏禾的身世,罗姑娘你这话不太严谨。据孤所知当年罗夫人与林丞相恩怨颇深,一直怀恨于心,罗家拐走林容笙一事在林丞相那可是坐实了。”
林长书神色冷凝,并未反驳,看样子便是默认了。
林容钧不免挠了头,太子这句句言语说得他都头发麻,太子是何时去调查这些事的,他还想个无头苍蝇乱窜。
罗凝忻再能耐也只是个闺中女子,哪里比太子巧言善辩,被他抓住破绽步步紧逼,更加慌张起来,“这…这些事我都不知晓,我只知与罗夫人一直慈心善信,太子从未与罗夫人接触,你怎能胡编乱造,那我与林容笙有同样的痣如何解释。”
段鹤安笑了笑,“罗夫人是怎样的人,孤是不清楚,但老师林丞相定知晓,至于痣如何解释,谁知是不是作假。”
经这一通说辞下来,就算罗凝忻是真的林容笙,在场众人都偏向苏禾这一边了。
苏禾暗暗地瞥太子的侧颜,觉得以前自己吵架吵不过他是理所当然的,殿下怎么比她还了解她,这些事她自己都不知道……
苏禾又望了下林长书,她都差点觉得自己真是林容笙了,不过这也太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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