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没见,中间只有数封音信相通,说不思念是假的,在梁靖揽着她的腰扶她下车时,玉嬛心底甚至怦然作响。不过周遭皆是仆妇丫鬟,且梁靖瞧着没事人似的,她脸皮略薄,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表露,便竭力按捺,面无波澜。
到得屋中,正想吩咐石榴跟进来倒茶,却听砰的一声轻响,却是梁靖反脚关上了屋门。
凛冬天气,外头铅云低垂天寒地冻,屋里却是暖烘烘的。
玉嬛眼瞧着旁人被隔绝在外,诧然抬头,正好对上梁靖的目光。
深沉幽邃,默然瞧着她,慢慢逡巡,像是勾勒眉眼似的。
她摸了摸脸,去解披风上的丝带,随口道:“你瞧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梁靖笑而不答,俯身凑近,在她眉间轻轻一吻,旋即绕过屏风往里走。算起来,两人别离的次数其实不少,谢家上京前两地相隔,后来她大胆跑去灵州,更是数月分隔,叫人提心吊胆,相较之下,这回的月余时间,其实颇为短暂。
不过成婚后肌肤相亲,食髓知味,这段时间却比先前难熬许多。
梁靖不好宣之于口,只到桌边斟茶,倚桌站着,目光仍黏在她身上,眉目脸颊、纤腰秀颈,连同胸前起伏的轮廓,都赏心悦目。
连同这屋子,在她回来后都温暖热闹了起来,不像前几日空荡冷清。
梁靖唇边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那边厢玉嬛自将披风搭在架上,看梁靖深冬天气只穿着青金色长衫,也没罩披风大氅,只管站在那里傻笑着瞧她,便蹙眉道:“外头眼瞧着要下雪了,天那么冷,也不知道穿厚些,就这么骑马乱闯——先前给你备的那两件留着压箱子么?”
过去碰了碰他手背,没觉得凉,这才稍稍放心。
梁靖却已反手将她握住,“出门时穿着的,从东宫赶过来,忘带了。”
提起这茬,玉嬛倒是想起了心头记挂的大事,“说起来,这回萧敬宗死得蹊跷,能在刑部大牢做手脚的人没几个,如今既然没动静,想必是皇上有意整治,萧家要倒大霉。京城里还有旁的消息吗?”
“萧敬宗死的那天,皇上召见过永王,那之后他便闭门谢客了。”
萧家倒霉,永王却龟缩在府里,怎么看都是有猫腻的。
玉嬛还想深问,却见梁靖眸光微凝,带着点揶揄不满,“你惦记的就只这个?”
这话酸溜溜的,总算是泄露了情绪。
他在东宫身负重担,平常早出晚归格外忙碌,今日特地赶回来接她,连披风也顾不得穿着,也是有心、玉嬛莞尔,将两只手臂环在他颈间,声音也温软起来,“也惦记你呀——”她稍惦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晏平哥哥。”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这撒娇调侃般的低喃格外勾人,一路到人心里去。
梁靖眸色更沉,猛然收臂将她箍住,咬牙沉声,“那还拖到这么晚才回来,乐不思蜀了?”闲着的手自肩膀游至腰间,轻轻一捏,因怕弄疼了她,力道颇轻。这却触到玉嬛腰间痒肉,她下意识缩了缩,笑着想躲,却被梁靖打横抱起,压在床榻间。
床榻厚软,锦帐香浓,外面北风呼啸远去,眼前身边,却只剩娇躯温软,唇舌香甜。
……
许是先前韩太师的教训太过惨痛,这回景明帝出手时,手段便圆润了许多。
从前痛恨世家积弊,他跟韩太师合力,剑锋所指的便也是这些罪名,但凡触碰的,或轻或重,都需按律论处。然而各处世家传承,即便家主行事正直,不做有违律法的事,对府里人尽力约束,也难保底下有仗势欺人的。
那些罪名一股脑翻出来,几乎是一道道炸雷轰下,波及各处。
萧家也趁机浑水摸鱼,曲解圣意,笼络众人将景明帝逼到角落。
十余年的消沉蛰伏,磨去昔日风发的意气,也磨去当年人中龙凤的骄矜自负。
景明帝这回利剑出鞘,单单指着萧家清算,不波及别处一丝半点。趁着萧敬宗急病而死,萧家兵荒马乱,而永王慑于威压不敢擅动的时机,迅速调动了许多官员。萧家羽翼或是革除,或是贬谪问罪,或是明升暗降,原先拧出的一股绳被分散在各处,立时成了散沙。
这般动作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有不肯就范拼死一搏的,也被东宫和皇帝合力压下。
先前萧敬宗入狱时,萧敬清上蹿下跳地寻人帮忙,淮南谢家和魏州梁家却都观望态势逡巡不前,多少也让别处心生疑虑。如今事情闹得更大,景明帝雷霆手腕压下来,单指着萧家穷追不舍,梁靖也趁机放些消息出去,只说这是萧家骄纵太过,在宫廷内外皆见罪于皇帝,才招此杀身之祸。
这些消息迅速散往各处,多少能安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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