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塔心头冷嗤一声,不经意斜睨了桃知一眼,目中凶光忽闪。
不过,这只是片刻之间的眉眼官司。很快,海塔那张胖脸又自然换上了讨好的假笑,谄媚又热络的与容温搭话,“公主今日搬府,奴才怎么没瞧见奴才额娘在旁帮衬?”
孙嬷嬷自是被容温软暗地里软禁着的。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
“嗯?”容温佯装诧异问道,“孙嬷嬷说家中有事,告假半日,海典仪不知道吗?”
海塔闻言,两条粗眉蠕动。他还真不知孙嬷嬷的去向,莫不是去了恭亲王府……
海塔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险些把自己老娘的底给揭了,忙不迭的描补,“哦哦,是这样的。进来倒春寒,奴才外祖身子一直不适,额娘肯定是回去探病的。今日奴才出门早,怕是不巧与额娘错开了。”
“原来如此,海典仪清早出门,甚是辛苦。”
容温客客气气道,“昨日本公主还听卫长史讲,你们去拱北城查看庄子时,你出了大力气。正好本公主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选拱北城附近哪几处庄子,不如你与卫长史再商量商量,必要之时也可再去问问你哪位县丞表兄,定好了再来回禀。”
容温如是说,相当于忽然撒了手,把那一万两银子交给了海塔与卫长史。
一万两……
海塔咽了咽嗓子,目中满是贪婪之色,心道这宫里出来的公主果真好忽悠得很,忙乐滋滋的领了命。
卫长史在旁,听闻容温不过与海塔说了三言两语,便任人唯亲,突然放权,越发觉得自己这个长史之位岌岌可危。神色微动,似想说些什么。容温没给他这个机会,领着人出了廊檐,径直进了第二进的院落。
第二进院落名为舜华殿,乃公主起居的地方。
此处除非有公主宣召,外男不得擅入,卫长史自是被挡在外面了。
舜华殿以清水脊筒瓦砌的屋面,有正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五间,十分开阔。内里布置,则是前几日桃知亲自过府操、办的,一应什物都按照容温的喜好与习惯来的。
朱漆楼花长窗前,放着张精巧的春藤案,案上摆放白点朱流霞花盏。几步之外,昙花小榻边上,绿釉狻猊香炉里千亩香掺着阇提华香味道清淡适宜——都是些精巧却又不过分张扬奢华的物件。
容温四处转转,越看越满意,夸起人来毫不吝啬。素手一挥,阔气的给府中奴仆多发了三个月例银。
樱晓因昨日容温训她,本还有些怏怏的。如今听闻多发三个月例银,背过人后,忍不住翘着唇角与容温玩笑道,“公主刚花了一万两银子出去做诱饵、打水漂。这会儿又多发三个月例银,待到夜里,可别心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若能用那一万两一举除掉身边的眼线,怎么瞧都是笔划算的买卖。有舍有得,谈什么心疼。再说……”容温戏谑笑道,“你当我是你个见钱眼开的吝啬鬼,听见多发月银,连气都顾不得生了。”
“公主!”樱晓臊得直跺脚。
桃知跟着帮腔,“公主又没说错你,你怎还羞上了?”
“啊——你也跟着公主欺负我!”樱晓咋咋呼呼的去扑桃知,两人笑笑闹闹,挤作一团,一扫昨日被郡王府暖房弄出来的沉郁。
偌大的舜华殿,总算多了几分人气。
搬入公主府后第三日,便是容温的回门礼。
容温早早便被宫女们从锦被里挖起来,勉强用过几口早膳过后,便由几个宫女服侍着,上妆梳头,换上前后正龙的香色公主朝服。
待一切妥帖后,桃知才小心翼翼从镜奁上捧来一顶金孔雀衔红宝石薰貂朝冠,扣在容温头上。
重量十足的朝冠一扣下来,容温顿觉番镜里的自己脖子短了一大截。不太舒服的扶扶脖子,托着桃知的手往外走。
路上,桃知随便给容温报了消息,说额驸已在马车中候着容温了。
按理,回门礼入宫——多为公主乘坐朱轮舆车,额驸驱马在侧。
可班第伤了腿,自不可能骑马的。
有前几日暖房的事在,容温打心眼里不愿与班第多做接触。但这新婚夫妻入宫行回门礼,若分为两车,委实说不过去。
所以今日,哪怕容温再不情愿,也得与班第共乘。
公主府门外,朱轮舆车早早便候着了。
一名小宫女快步上前打起车帘,桃知、樱晓并另外几个小宫女则簇拥着容温上车。
容温一个抬眼,便撞进了班第那双萦着冷戾煞气的灰眸里。
这幅形容……莫不是还在记恨暖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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