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沉默了片刻,待突突的心跳平和一些,方继续问道:“姑娘,你……你什么时候被太子殿下看中的?”
什么时候?
徐幼宁也不知道。
王福元来徐家要人的时候,对徐家和徐幼宁的一切了若指掌,怕是盯上一阵子了。
见徐幼宁闷闷地不说话,月芽又问:“姑娘,那你如今是娘娘了吗?”
“别胡说,往后你还跟在家里一样,叫我姑娘。”
月芽忙不迭地点头,然而大大的杏眼依旧茫然:“姑娘,咱们往后真的要住在东宫了吗?”
徐幼宁见她这模样,伸手点了她的鼻子一下:“不止呢!这里是承乾宫,是太子殿下的寝宫。往后我们得在这里住一阵子。”
至少,得住到秋天,不那么热了,再搬出去。
“那……”月芽不禁红了脸,“太子殿下夜里要到姑娘这边来歇么?姑娘这……”
“不,太子殿下不会过来,不过在一个屋檐下,总会有碰面的时候。”徐幼宁想了想,站了起来,“今日他正好在东宫,我带你过去谢恩。”在东宫住了这阵子,徐幼宁对这里的规矩耳濡目染了不少。
月芽一听到要去太子殿下跟前谢恩,顿时紧张起来。
“没事的,你只管磕头谢恩,有什么话我来说。”
“姑娘,太子殿下是不是很疼你?”月芽好奇地问。
徐幼宁一愣,旋即正色道:“才跟你说了,不要胡说八道。我如今在东宫没有名分,不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不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却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
月芽更迷惑了,不过姑娘说什么,她听什么就是了。
“姑娘别急,我知道了,当着其他的人面,我一句话都不说。”
徐幼宁伸手帮月芽理了理头发,这才领着她出去。
素心等在外头,见她们出来,恭敬问:“姑娘要出去走走吗?”
“殿下在吗?我想带月芽去给殿下谢恩。”
素心道:“这会儿殿下应当在看书,奴婢先陪姑娘过去,看看王公公是否可以通传。”
徐幼宁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东宫的王公公跟贵妃娘娘身边的王公公有什么关系吗?”
“姑娘聪慧,东宫的王公公是贵妃娘娘身边那位王公公的干儿子。”王吉是慧贵妃为太子挑选的近侍,打小就伺候太子的。
随意说了两句话,便已走到太子的书房门口。
王吉守在那里,见徐幼宁过来了,忙上来问好。
素心说了缘由,王吉便进书房通传,片刻将徐幼宁请了进去。
太子这会儿的打扮跟上午全然不同,身上穿的是宽松的杭绸寝衣,领口略敞了些,脖子底下还有一片曝露在外,徐幼宁只在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了头。
“殿下。”
“坐下说话。”
素心忙扶着徐幼宁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见月芽还跪着,素心又过去把她拉起来,一同站到徐幼宁的身后。
太子将手中的书搁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月芽,缓缓道:“这就是你的丫鬟?”
“是,我代月芽谢殿下天恩。”
太子没有说话,只使了个眼色,徐幼宁不明白他的意思,素心却是懂了,拉着月芽一起退出了书房,将房门带上。
徐幼宁不安地看向他。
太子似笑非笑:“你要孤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是,我也会尽力替殿下办事。”
她会好好养胎,帮他生一个健壮的孩子。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能报答他的事了。
太子的眸光晦涩不明,叫她看不穿的他的心思。
因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徐幼宁只好道:“殿下还有其他要我办的事吗?”
他的神情并不阴沉,目光在书案上飘忽,似拿不定主意。
徐幼宁只能不安地绞着手指等待。
太子低声道:“你过来。”
徐幼宁的身子微微一颤。
过去?
这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离得也不算远,要说什么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走那么近做什么?
徐幼宁没来由的心里发毛。
她迟疑着没有动,却是太子站了起来。
徐幼宁眼见得他走近,越发不敢动,低头盯着地上,然而很快便看到了他那双绣工精致的草龙纹皂靴。
正犹豫着要不要抬头,太子蹲下了身,扬起下巴看向徐幼宁。
两人目光相对,徐幼宁俯视着他,更加不自在了。
他身上的寝衣本就是松松垮垮地穿着,徐幼宁平视的时候已是觉得不雅,此刻他蹲了下去,徐幼宁看见得便多了,这一下,不止是脸颊,连身上都烧了起来。
“幼宁,”太子的声音越发喑哑,“孤想摸一下你的肚子。”
他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徐幼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摸一下她的肚子?
她是慧贵妃送过来伺候太子的人,太子要对她做什么都说得过去。如今她是妇人,不是黄花闺女,但是拜慧贵妃赐的那颗丹药所赐,从姑娘到妇人的那段记忆非常模糊。她记得自己被人抱着,也记得被人压着,身上重得不得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太子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的男人。
平白无故的,一个陌生的男人要摸她的肚子,叫她怎么好意思应下来。
“孤只是,想同孩子打个招呼。”
徐幼宁恍然,太子此举,并非出于色心,只是出于对腹中孩子的好奇。
他是孩子的父亲,想亲近一下自己的孩子,似乎无可厚非。
道理,徐幼宁都明白,可她就是迟迟开不了口应下来。她跟卫承远定亲那么久,只在今年元夕灯会的时候拉过一次手,太子对她而言,是如此陌生,答应让他碰自己的肚子,着实有些难为情。
太子深深看着她,两人静默了片刻,他垂眸叹了口气。
徐幼宁没来由地觉得他可怜,心软道:“好。”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又不能真的反悔,只得仰起头,看向窗外。
片刻后,她感受到一只宽厚的手掌扶在她的肚子上。
太子书房的冰块比徐幼宁的房间更多,因此他的手掌是凉的,只在掌心有一点温度。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徐幼宁的感觉仍是非常奇怪。
她庆幸自己是坐在椅子上,若是站着,只怕她整个人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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