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楼二楼坐着的那些人中,文人雅客居多,倒不像底下那些市井百姓那般乱喊乱叫,氛围很好。夏清舒原是津津有味地看着,无意之中,余光瞥向了对面玉祥楼上,冷不防就看到一个倒胃口的身影。
卫临松坐于对侧二楼正中的位置,与几位同僚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叫好。一看见他,夏清舒就想起了二七夜长公主受伤之事,心里又堵上了。
倒霉,好心情都让他败光了,夏清舒举着酒杯,喝着闷酒。
“你仔细瞧瞧,那对面坐的可是卫临松卫大人?”
“就是他,不会错的。你看他身旁坐着的,是兵部的刘大人。那刘大人样貌不佳,身子矮小,同仪表堂堂的卫大人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二人若是一同出现,定要被人拿来比较说事。不过,这只是市井之人好嚼舌根,私下里啊,卫大人同刘大人的交情很好,你看,他还给刘大人斟酒呢。”
“卫大人这一看便是谦谦君子。”
夏清舒这一侧耳,又听到了靠里一桌商人装扮的人在闲聊,巧的是,说的也是那卫临松。
“我看这卫大人很有可能是长公主殿下的驸马。”底下舞狮喧闹声大,周围的人注意力又集中在下头,这四个商人聊起天也来,也毫无顾忌。
此人刚说完,坐他旁边的人立马附议:“李兄,我也是怎么觉得的,这卫大人同长公主殿下着实般配。”
“长公主先前不想招驸马是因为没遇到心水之人,对待这些事,寡寡淡淡。这次不一样了,卫大人在福安寺里不顾安危地救了她,自那时起啊,长公主殿下就对卫大人另眼相待,我觉得是有意的。”
“诶,我还听说啊,皇帝陛下和太皇太后也都对卫大人很满意,近些日子啊,动不动就把大人叫进宫,似是要撮合他同长公主殿下呢。”
“好事好事,这二人若是成了亲,真真是今年最大的喜事。”
“有意”、“撮合”、“成亲”这几个词飘入夏清舒耳里,便化作了一把把利剑插在了她的心上。
这些日子,她把自己囿于府中,强迫自己不去听外头以及府中下人的言论,她以为不听便不会多想,不听就不会在意。
事实证明,她把“情”之一字想得太简单了。不论外表掩饰地多好,她的内心之中始终是在意和难过的。
她对长公主殿下的情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的简单纯粹了,那时的她,见殿下一面就高兴,就满足,能同她夜里幽会,是上天给的恩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深埋心底的情越变越深刻,也越变越复杂,一些**也越来越大。她在意殿下白日里的冷漠,在意她对其他人的青睐。她希望殿下的身边人会是自己。
这难吗?很难。
她有勇气,无畏生死,她想做一个勇士,可手里的那把劈开世俗的剑存在长公主那里,而她还没有把剑给她。
她会把剑给她吗?夏清舒不知道。
她能主动向她要吗?夏清舒不敢。
她害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夏清舒是打战的,深谙这个道理。走错一步,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她不敢贸然尝试。
这是她心底愁绪交织的无奈,那儿也有纯粹的希望。她相信日久生情,纵使长公主殿下以前不喜欢她,但亲密关系久了,总会生出一些别样的情感。
而现在,即使夏清舒想等,怕是也不行了。卫临松真成了驸马,一切都结束了。
观看舞狮表演的流烟一回眸,就瞥见夏清舒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赶忙问道:“将军,你哪里不适?”
夏清舒低着头,闭上了眼,眉头皱着:“这儿太吵了,哪哪儿都难受,我们回去。”
“好。”流烟叫起家仆,一行人匆忙离去。
“快去请大夫。”回到将军府,流烟同下人道。
“不必,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夏清舒摆手拒绝,她知道自己这是心病,大夫是治不了的。
“将军,您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是叫一下大夫。”刘奇也上前劝到。
“我说不用就不用!”夏清舒头一次大发雷霆吼了下人,她松开流烟搀扶的手,摇摇晃晃地回了房。
“流烟大人,将军这是怎么了啊?”刘奇浑浊的老眼中布满了担心。
流烟掩饰一笑,拍着他的肩头宽慰道:“刘管家,没事的。是这样的,方才我们在醉香楼看舞狮,旁坐太吵了,败了将军的兴致,惹得她心烦。大夫之事,她说不叫便不叫,我们还是不要在她耳旁嗡嗡叫了,这几日,让她清净一些。”
“好、好,我现在就让那些伺候的下人们走远一些,绝不打扰将军休息。”
刘奇走了,流烟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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