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从得到圣意的那刻起,韩语乔哪里不明白从今往后,她就是飘零在外的命运。没有了最爱之人的房子何谓家?
此时此刻,楚予用世上最温暖的声音说着最叫她心软的话,每个字眼都在融化她身上的盔甲,过去伪|装的坚强瞬间分崩离析,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是温柔以待,可是她身怀靖王骨肉,被圣旨发配至此,她还有什么资格得到楚予的爱?
只怕未来的日子要与楚予的命途再次牵绊在一起,再也分割不清。
“玟衡。”久违的呼唤刹那间打破心理的戒备,韩语乔痛苦地搂紧了楚予精瘦的腰身,努力抑制着汹涌喷薄的情绪,但还是放声大哭了起来,好像要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闻者伤心,无不低头擦擦湿润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楚予的反应在意料之中,韩晟延才略略地放心,苦笑一声,怅然地叹了口气。
妹妹总算能把这些天闷在心里的苦倒了出来,在外人眼中看来痛苦不堪,他感到实则庆幸。
“姑娘!”在大家深陷重逢的喜悦之中时,喜裳眼明手快,惊呼一声,惊醒了众人。
在昏厥过去的那一刻,韩语乔还在以为身在梦境,梦里她见到了楚予,还有年幼时的好友楚笑微,只是稍稍一眼,感觉到这丫头似乎比过去瘦了许多,一定吃了不少的苦,为什么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低泣呢。
当再也抵制不住黑暗席卷而来,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身边人的衣襟,才肯昏了过去。
众人担忧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面色煞白,连唇色都淡到几乎透明,楚予和韩晟延的眼睛死死盯着大夫,观察着大夫诊脉时的表情,生怕一不留神,那些吓人的话就会从大夫嘴里脱口而出。
这个看似普通的大夫,实则是皇帝专门派给韩语乔的,负责让她安然产下世子或郡主。另外,除了这名御医,与韩语乔同行的还有皇帝指派给孩子的文夫子和武夫子。
大夫撤下脉枕,舒然松了口气。
“怎么样了?”楚予和韩晟延异口同声地问道。
大夫站起身来,向着一脸焦急的二人拱手一礼,很是认真地说道:“夫人这是忧思过度,郁积成疾,加上气血两亏,身子虚弱,受不了一路奔波劳苦,才会有眼下的昏厥。虽母子暂无大碍,但日后还需细细调理才行。”
韩晟延请大夫开药方,亲自安排其他事宜。而楚予坐在床沿儿,握着韩语乔一只微凉的手掌,以己之温传递给她。
实实在在地握在手中的细腻的感觉让楚予复杂纠结的心情变得格外平静,看着精雕玉琢的人儿被折磨的面目泛着病态的苍白,无限的心疼和难受不断地涌现。
他不得不承认,在坎坷的命途跟前,自己的苍白无力,同时在爱情面前,自己的不舍和执拗却是这般根深蒂固。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毫无条件,即便这爱情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要听见那个人的一声呼唤,亦会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奔她而去。
楚予收回心思,慢慢地俯身,在韩语乔光洁的额角印下一吻,轻如鸿羽,心里的决定却重如泰山,他贴在韩语乔的耳畔轻声道:“韩语乔,若你不离,我定不弃。”
韩晟延在帘后看到这一幕,内心安定下来,说到底,人究竟是自私的,即便对方是多年的好朋友,在朋友与亲人之间,他更忠于亲人。
楚予察觉到两道视线,回头触及韩晟延的目光,轻扯唇角,毫无被当场发现的困窘,接着是淡然起身,朝着对方信步而来。
暮色沉沉,稀疏的星子点缀墨空,微风习习,缱绻缠绵。长廊下,两个挺拔的身姿在摇曳错杂的竹影中并肩而立。
皇帝下此密旨看似不近乎人情,对于楚予来说甚至是屈|辱之事。但是换一个看角度来说,将母子二人全然托付于楚玟衡,彰显信任的同时又不乏试探,或者说这个决定更是从孩子的未来前程考虑。
靖王是为了江山社稷献身,韩语乔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妹,然而楚予的家也因为皇帝的命令而分崩离析。面对种种的一切事情,韩晟延自知自己没有什么立场来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身边的这个朋友。
一声长叹打破宁静,韩晟延深觉惭愧,不由地伸手拍了拍楚予的肩膀,“玟衡,看到你今日这般作为,为兄着实为你感到高兴。”
楚予沉默片刻,轻轻摇头,说道:“既然为官,理应造福一方百姓,楚予能力所及,当仁不让。”
韩晟延听着他的这套官场话,手握成拳,佯装恼怒捶了楚予几下,楚予闪身一躲,打闹间,两人倒是有了幼时的几分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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