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菁的信就回来了。
显然妹子主动开口求助的事情让他感受到了身为人兄的巨大满足感,白菁只觉得病都好了几分,立刻就叫自家刻印铺子连夜开工,只说隔日就能叫大灰二灰带回去一批。
至于什么印刷匠人之流,也不必舍近求远,他们白家就有一家书铺,左右也不大挣钱,索性一发连里头下人的卖身契和书籍、笔墨纸砚等统统打包了送来,估摸西望府也用得上。
果然是亲兄弟,考虑的就是周全,白芷还没开口的,他就已拾掇的面面俱到。
白芷感慨了一回,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做培训。
头一批籍贯开封的四十五名将士中,不乏肢体残缺者,有少了胳膊的,也有断了腿的,可他们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依旧坚定,瞧不出半点沮丧和对将来的惶恐。
照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还有口气就知足,怎么混不来一口饭吃呢?”
既有抚恤金,头三年也不必缴税,或是打猎,或是做点小买卖,总能活下去的。
他们也知道牧归崖难,知道全天下的将帅都难,所以听说郡主给他们找了条出路时,甭管成不成,心下都已十分感激。
成不成的,好歹人家一直记挂着自己,这份心意就够难得的了。要换到旁的地方,达官显贵们自己闷声发财便是了,哪里顾得来他们这些贱/命?
白芷也曾先后三次上过战场,又在这边生活了十年有余,对这些面孔并不陌生。
她也不摆架子,没等他们行完礼就叫他们起来了,又让座。
王喜退伍前官至副营职指挥使,是在场众人中官衔和年纪最大的一个,就带头推辞,直说使不得。
白芷笑笑,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坐。”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叫这些在战场上缺胳膊断腿都没流过一滴泪的汉子们眼眶发胀。
王喜深深地吸了口气,冲众人道:“郡主体恤,咱们也莫要辜负好意,坐!”
起身行礼,齐刷刷的;坐下去,也没有第二声,若是不亲眼看,真的很难相信这里面有三个人只剩一条腿。
都不是爱绕弯子的,白芷也不卖关子,径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我就想着,以咱们西望府的名义开一个送信儿的渠道,先集中将信送到开封,再有各自区域的人挨家挨户送上门。若是收信人也有信要寄回来,你们也只管收着,回头再送到开封城内,一发寄回来。”
众人听了,都是点头,王喜抢道:“若能如此,当真最好不过了,兄弟们谁不盼着能跟家里人说句话呢?”
倒是有官道,可不给中下层士兵和寻常百姓用啊!这些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等着,等什么人因为什么事儿来回,有时一等就是大半年,往往部队开拔了,信还在路上哩!出去几年,死在外头了家里人还痴痴盼着的多着呢!
可照郡主这样安排,一个来回撑死了一月,叫人如何不喜?
另一个老兵也是笑开了花,又趣道:“只是又委屈了大灰二灰。”
先前打仗的时候,两只金雕频频帮忙传递讯息,是以众将士都识得它们。
白芷也笑说:“它们也不是白做的,回头收了寄信的钱,只管给它们买肉干就是了。”
众人笑了一回,又说到收费上。听到寻常百姓一封信五十文,在籍士兵减半时,王喜就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生死兄弟,哪里能要他们的钱!”
“是哩,是哩!”
“郡主,这钱可不能要啊!”
早在过来之前,白芷就做主了充分准备,因此也不慌张,只等他们都说完了,才耐心解释道:“你们的好意,我是明白的,可细想想,如今你们不好意思要钱,难道他们就好意思白使唤?谁餐风饮露似的!再者照如今的速度,一月最多两回,撑死了五十文,在籍将士们一月少说一两银子,衣裳伙食都是公家的,他们难不成不舍得?说句不中听的,这事儿若成了,便是造福千秋万代的营生!多少家里困难的将士就得靠这个吃饭哩,若是咱们心软开了头,他们怎么处?”
如今将士们的待遇倒是都提高了,一月几十个钱的花费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上官不贪污,攒下来的月俸也够家人生活。反倒是这些因为种种原因退伍了的,虽一口气得了几十两乃至二百两不等的抚恤金,短期内手头是宽裕,可长久来看,到底不是个事儿。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个理,犹豫了下,也就应了。
众人的打算都差不多,回去先用抚恤金置办几亩田地,或是自己种,或是租给旁人种,既然头几年不必缴税,略有点额外进项也够了。
因为金雕每次负重有限,饶是信纸张数固定在三张以内,再加上剩下的两份单子,每次两只加起来也不过八十封上下,分担到各个区域只有区区几封而已,所以白芷暂定每攒二十日送一回。如此一来,既不算拖沓,也能有效降低成本。
当然啦,谁若是有要紧的事儿,非得即发即送,那也不难,点出来几百文,单送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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