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与谢家的大事,还都不止是一桩赐婚而已。
两家各有两件大喜事。
镇安侯府给卫国公府的聘礼刚下过没几日,谢萦与文凛也定下了亲事。
镇安侯府可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一大长列的聘礼往外送,还有一大长列的聘礼往里收。
从上到下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纪初苓得知后,也是真心替谢萦这个她未来的大姑子高兴。
成亲的日子定得很近,就在年后,算算日子小半年都不足,所以文府上下可算是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眼下却还有更快的。
便是大房纪妙雪的这桩婚事。
这桩喜事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荣王府也是来下过聘的,只是远被谢府的阵仗给盖过,碾压的连个浪花都没起来。
甚至好些人都只知纪家二姑娘定了亲,却不知纪家的大姑娘也要嫁人了。
可见人在荣王心中份量几何。
谢萦这成亲的日子定得近,纪妙雪的却更近,定下后一月便要出嫁。
如此仓促,而成亲所需的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开备,大房那儿忙得同样是不可开交。
尽管到了日子,该有的也都有了。可如此匆忙,人手又不足,难免有许多疏漏不如意之处。
这可是女子一生的大事!但即便是什么都不够好,哪哪都不够称心,纪妙雪也只得忿忿咬着牙忍了。
没想纪妙雪出嫁当日,却还另出了一事。
当日迎亲的轿子都来了,她蒙着盖头欢欢喜喜被迎了出来,才至大门口,王氏却突然发动了。
眼见就是要生了。
门前顿时一团乱,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去顾王氏了,紧随着将人往里面拥,原本该跟在她身边的,也眨眼走了大半。最后门前寥寥无人,未不错过吉时,纪妙雪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匆匆上了轿子。
闹这一出,荣王脸上也不好看,轿子最后半条街都没绕,直接就从王府偏门给抬进去了。
王氏当晚诞下一子,卫国公府为此一直忙碌到半夜,整个纪家一晚上都忙得分不出心思给嫁去荣王府的纪妙雪。
甚至于当晚荣王府发生的事情,还是等到第二日才从旁人口中知晓。
荣王当晚酒餍食足,醉气熏熏地去了纪妙雪房中揭盖头,可红头大盖才刚揭下,房中就传出了荣王受惊的声音。
最后他进房也不过一刻,却已是怒骂着摔门而出。
这动静之大,荣王府当晚未散的宾客都听到了。
而且据说只是掀过盖头而已,连合卺酒都没喝,摔门走后一整夜都再没回来过。
还是当晚在场的婢女后来偷偷说漏了嘴。道是纪妙雪当晚那盖头一掀,没想却是满面的红疹泡,瞧着极是渗人。
而且不止脸上,就连露出的手背小臂上都有。恐怕是全身都长了。
成亲当晚,突染此恶疾,也难怪荣王会受惊逃走了。
纪初苓第二天听闻此事时就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若真是成亲当日突染上的恶疾,纪妙雪绝不会红疹长了满身,自己却还不知。以她那性子,如何都会想出法子来遮蔽或掩盖过去的,断不会如此毫无防备的将这样的自己展露在荣王眼前。
可洞房当夜,不早不晚的,偏那荣王来时身上就冒出了疹泡,甚至连纪妙雪自己都不知,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就像是有人故意作弄她一般。
谁会挑纪妙雪这么个大好时候来膈应她,还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啊?
纪初苓估摸着,近来纪妙雪除了得罪她,似乎也没牵扯上什么别的人。
这般一想,她脑中顿时就浮出谢远琮那人来。可只闪过一闪就被她摇头否决了。
就他那人,当是不屑用如此手段的。
纪初苓如何也想不出来,还是后来问起,才知原来这是钟景做的好事。
谢远琮当时念头才要开动,就被钟景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给瞧了出来,上抢着就拍胸脯揽了下来。
自赐婚旨意下后,对于讨好纪初苓这事,钟景比以前更为热衷了。谢远琮见他这般急不可耐地要给纪初苓献殷勤,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钟景讨得了差事自是不敢懈怠,为了替未来的少夫人出口恶气,跑去磨了杨轲一整晚。
杨轲此人喜医道不喜用毒,也不知钟景是如何的软磨硬泡,竟能从他手里磨出个半瓶毒粉来。说是能起满身红疹,每五日加重,先红疹遍布,后全身奇痒,再生疮化脓,至少能持续月余不消。
至于药性如何,就看那请进荣王府的大夫御医都摇头而去,而荣王月余都未踏足过纪妙雪院子半步,如此便知了。
……
这日杨大夫惯例来诊,待施针后纪初苓亲自将人送出时,突然就想起这桩事来,不禁暗暗感慨,幸亏杨轲此人不喜毒道……
纪郴自从能站起一步后,至今以来的精气神都比以前好上太多。有了希翼后,总是好过一汪死潭。
纪初苓送完杨大夫就回来坐他边上替他揉腿。
有时候故意掐着小劲用力捏他一下,大哥若有感知,就会将视线从书册上挪下来看她,纪初苓便不住地笑。
大哥的双腿似乎越来越有知觉了。
纪郴见他这妹妹时不时就自个在那乐呵呵,还跟个孩子似的犯傻,习惯性地将书册子一卷轻敲她脑袋。
“都将是要嫁人的姑娘了,怎还如此傻乎乎的?以后若被人欺了,可别还给人道谢。”
纪初苓被砸了下,抿着嘴道:“大哥你变了,以前可劲夸我聪明的。如今竟还巴望着别人来欺负我。”
纪郴叹气:“行了,我见你这嘴是越来越狡猾了,谁能欺得了你去。”
纪初苓停下手来认真想了一想:“我那未来的夫君啊。”
纪郴但笑不语。
说来纪初苓还挺好奇的,大哥最开始得知了她同谢远琮的这门亲事时,只是显得十分诧异。但也只是诧异,之后也未再有说过什么。
她可是要嫁人了呀,她要成亲了啊,那么大的事呢!他就不担忧?不关心?什么也不问问?
大哥难道就没想过,若她要嫁的这个夫君不好怎么办?她受欺负了怎么办?
就没想着要见一见,看那人他可看得上,能够娶了他这么好的妹妹去?
纪初苓这些话憋着越滚越多,都憋好些时日了,这会再耐不住一股脑儿全问了出来。
纪郴看着她那期盼的小眼神,不由失笑。
“关心,不担忧,不需问。”
“而你那夫君够好,你也不会受欺负。”
最后他将书册一合,搁在边上笑:“至于看不看得上,这是你嫁他,又并非我嫁。我看上与否并不重要。”
纪初苓撇开他最后一句调侃,对他前面所说的更为好奇了。
他都没见过人,怎能如此笃定?就谢远琮那名声,还真难以被人称得上一句,够好。
“因为大哥相信你的眼光。最初得知这桩婚事,我看你神色就知你心悦。能被我这妹妹挑中的人,那自然是足够好的。”
“所以何须担忧?”
纪初苓听了讪讪揉了揉鼻子。她怎有个如此会说话的大哥呢,一番话将她跟谢远琮两人都夸进去了。
夸她的自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至于谢远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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