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安忙得热火朝天,在厨房里待得满身都是汗,这些菜全部出锅,入了保温笼里,她才来得及抬手摸了摸额头。
是豆大的汗珠。
玲珑捏着帕子来给她擦了汗。
“什么时辰了,去看看陛下可有来?”
玲珑出去了片刻回来。
“回禀美人,这会儿才不过申时末,陛下酉时才会来。”
岂不是太早了?
可不行。
柳安安直接吩咐:“让郡青去勤政殿,请陛下早些过来。”
“是。”
“查清楚了?”
勤政殿,褚余昨夜吩咐下去。昨夜一整夜和今日足足一天,派出去了不少人马,在各个势力中反复查过一天一夜了,这会儿白庭和薛静各自回来复命。
“回禀陛下,臣通过镇南王府的人脉,知道了一点。”白庭躬身道,“差不多是十六年前,老镇南王从外面带了一个有孕接近临盆的女子回府,之后不足几天,女子生产,诞下一名女婴。”
“而那女子生产过后,就像是从来未曾出现过,镇南王府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至于女婴,则被老镇南王收养做义女,抚养到去岁他逝世。这名女婴,就是陛下宫中的柳美人了。”
褚余颔首。
昨夜她醉话说了之后,他立刻就着手查她的身世,她想知道,他定然是要让她知道的。
“那个女子的身份没有查出?”
“回禀陛下,年代久远,臣也是靠着表面是镇南王府的人,通过老镇南王,蒙了现在的小镇南王,勉强才得到了那么一些消息。但是有些事情,就连小镇南王也不得而知。甚至太妃,原本抚养柳美人的镇南王妃,似乎对那女子的来历也毫不知情。多年来,从未提及那女子半句。”
褚余听罢沉默了片刻。
“镇南太妃,定然知道那女子的身份。若是不知,绝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会猜测是老狐狸外面的女儿。”
“陛下英明,这一点确实。”
白庭叹了口气。
“只是想要从镇南太妃口中知道那女子的身份,有些困难。”
褚余却一挑眉:“有何困难?你只需顺着镇南太妃曾交集过的女子去查,还有查不出的?”
白庭立即躬身:“是是是,是臣愚钝了。只是……”
白庭嘴角带起一抹苦笑:“陛下昨儿夜里亥时派人来通知臣,让臣立刻起身去查柳美人的身世。臣哪怕长了八条腿,骑八匹马,也不能一夜之间来回京城和寻南郡。而且……”
“臣得知,从前两个月起,小镇南王就秘密安排了些什么,镇南王府早早闭门谢客,臣早早派去的人,难以打听到具体的消息。”
“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褚余为难自己的臣子,毫无愧疚之意:“白卿还是能力不足,不可为朕分忧。”
一听这话,白庭扑通跪了地。
“陛下!臣冤枉啊!”
白庭差点现场表演一个哭出声来。
“陛下,臣能查到这些,已经是靠着之前的情报,加上臣险些去打草惊蛇,联络了两个镇南王府安排的探子,才勉强拼凑了这么点消息出来的。”
褚余理直气壮:“打探出来了这么点消息,还不是你无能。”
白庭委屈巴巴地:“陛下啊,臣原本就不是打探消息的。陛下也不能因为美人看臣不顺眼,就……就故意折腾臣?”
这话说出口,没想到得到了褚余正大光明地点头。
“嗯。的确如此。”
白庭眼前一黑。
“……陛下,算臣求求陛下了,请让臣见美人一面,臣给美人赔罪,臣再也不敢得罪美人了。”
褚余瞥了他一眼。
“当初故意欺负她,可高兴?”
白庭吓得浑身紧绷,半响,才苦笑。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当初,真的只是因为看美人年纪小,天真混沌,着实有些有趣,才,才没管住臣的嘴。”
“陛下放心,臣再也不敢了。”
“不敢就对了,”褚余淡然说道,“她很小气,不可再惹她生气。”
白庭服气了,合着他大晚上被挖起来觉也睡不成,衣服都没穿整齐,大冬天寒风里哆哆嗦嗦到处查情报,就是因为……英明神武的陛下在给他家小美人出气?
“臣以后见了美人,一定退避三尺,绝不敢再惹美人半点。”
白庭退出去时,遇上还在偏殿候着的薛静。
两个人四目相对,薛静拱了拱手。
“白大人,辛苦。”
“薛侍卫,你也辛苦啊。”
白庭叹了口气,拱手后离去。
薛静摸了摸鼻子。
他有什么好辛苦的?
不就是陛下叫过来问个话吗?
薛静入了正殿,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臣薛静见过陛下。”
褚余手撑着额头,瞥了他一眼。
“说。”
“是。”
“半月前,美人想要寻找一个玉雕手艺好的大师,郡青女官推荐了曾经在宫中雕刻过一段时间的默归,默大师。”
“美人去过默大师家中,那时臣不在,只大概猜出默大师许是说了什么不得当的话,惹怒了美人。美人玉石也不要了,吩咐臣去偷了默大师家中的鸡。”
“随后十天,美人依旧放心不下那玉石,吩咐臣去默大师家中偷回来做好的白玉簪。同时,美人前去酒市沽酒。”
“白玉簪中似乎夹了一张纸条,美人起初以为是默大师弄错,派臣送了回去,可默大师发现了臣,并且指明说出,这纸条就是给美人的。”
“当时默大师说的话是‘安姑娘的一切,我都知晓。这张纸条内的内容,你看了,若想知道真相,随时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薛静有条不紊叙述着整个过程,甚至连当初的话,一字都不差。
“美人当时看过纸条后,脸色不对,臣观察时,发现美人对纸条上的内容反应极大。联系默大师所说的话,想来默大师的纸条中,有着什么美人不知道却想要知道的秘密。”
褚余听到这里,大概了解了。
不想一个宫牌,放纵她出去玩一玩透透风,居然遇上了这么多的事情。
“默归……”
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当年闻元帅夫人还未成亲前,还是姚姑娘时,有个关系交好的邻家弟弟,叫什么来着……”
薛静听到这里,悄悄提醒道:“回禀陛下,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十八年前,先帝为了筹得一笔银子,故意放凶,灭了当时京中首富齐家满门。只有齐家最小的儿子外出躲过一劫。”
褚余眼神暗了暗。
“说来这位齐公子,后来因为相貌的缘故,险些惹上过事,差点自毁容貌,亏着当时的闻元帅和闻夫人庇护。”
“之后,就该是这位齐公子改名,改成了默归?”
薛静知道的还不少。
“多年前,他改名换姓入了宫做玉雕师。你们司前辈可有记录?”
褚余发问。
薛静躬了躬身:“回禀陛下,还真有。”
“当年齐公子改名默归,本与宫廷并无交集,几年后闻元帅与闻夫人战中辞世,默归就再次出现,短暂的在闻府守孝一年后又消失。之后几年过去了,他凭借玉雕的本事入了宫,侍奉了半年还是一年的时间,之后再次离开。”
褚余忽地发问:“当年那老东西身体不好,是不是就是那一年开始的?”
薛静被这么一问,毫不含糊地扑通跪了下去。
“回禀陛下,臣……臣只能说,根据记载,先帝身子出现问题时,大约就是默归离宫之后的事情。”
褚余嘴角微微抿起。
看来,他猜得没错。
这个默归在当初那件事里,出了不少的力气。
老东西死得不冤枉。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你知道的?”
薛静跪在地上想了半天。
“臣知道的……就是跟着美人出宫的那几次,偶然间遇上过宸王世子。”
提到自己这个关系还算融洽的堂弟,褚余脸色缓和了些。
“他?”
“是的,”薛静继续说道,“宸王世子与默归私交甚好。据臣的了解,默归在农舍生活,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宸王世子在照料。”
“似乎是在多年前,默归曾经救过世子一命。”
“宸王世子与美人遇上过几次,两人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世子以为美人是‘安姑娘’。美人以为世子是‘陈公子’。”
褚余听到这里,敲了敲长案。
“不成体统,”他淡淡说了句,“以后他们叔嫂见面,可别尴尬。”
薛静不敢接这话,干笑着。
“哦对了。”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臣那天,还在默大师那儿看见了闻公子。”
“就是闻府的少主人,闻君和闻公子。”
褚余脸色微微一沉。
“什么时候?!”
薛静想了想,笃定道:“就是闻公子与太学起了冲突的那天。第二天还被陛下禁足了三天。”
闻君和……默归……
齐家小公子,闻元帅,闻夫人。
当年闻夫人身怀六甲随夫出征,后来一同死在战场,一尸两命。然而私下有传言说,闻夫人的肚子里是空的。那个孩子,或许已经生出来了。也是因为这个,闻君和多年来一直锲而不舍的寻找他的妹妹。
还有闻君和那个旁人不知,沾酒就醉的秘密。
他家小姑娘昨夜半杯酒就变成小醉猫的模样。
褚余沉默了良久,挥退了薛静。同时,殿外传来元晨殿女官郡青前来的消息。
倒是刚好。
他有了一个会让她很高兴的消息。
原来他家的小姑娘,居然是那家的孩子。
她昨日许下的愿望,今日就能给她兑现了。
他的小姑娘,就是闻家,闻君和找了多年的妹妹。
闻卿安。
作者有话要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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