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顿时变的暗沉。
正在此刻,身后仙草道:“皇上不如去看看,毕竟宫内走水,非同一般。”
赵踞沉吟不语,仙草从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好歹问一问高公公他们情形到底如何,不能大意,还有,万万别惊吓了太后。”
皇帝听到这里,才扭身看着她道:“你好生就在这里等着朕。”
仙草“嗯”了声:“知道。”
皇帝翻身下地,雪茶伺候着更衣之后,往外走去。
有几个司礼监的内侍在外恭候,见皇帝现身,便将今夜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据说是个储秀宫的小宫女,不知为何半夜烧纸,给风撩着没熄灭的纸钱将帘子点燃,幸而给人及时发现,只烧了两间房子,火势也相应地得到控制,并没有蔓延。
后来经过点看,除了那烧纸的小宫女因为没有及时逃出来,死在了屋内外,其他并没有人员损失。
皇帝听罢说道:“都点看清楚了?可有伤了的人?”
太监道:“回皇上,走水的那房间是新封的胡美人所住,幸而胡美人逃出的及时,只受了些惊吓,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哦,”皇帝眉峰微动,又淡淡地问道:“太后跟太妃那边儿惊动了没有?”
太监说道:“储秀宫跟延寿宫隔得远,奴婢也特意交代过不许去惊扰太后,所以此刻太后那边儿应该不知道。至于方太妃那里,可能已经听说了。”
赵踞问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听司礼监已经做了相应的安排,便又折回了内殿。
他本想告诉仙草外头的事,谁知上了榻,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这次却是真的睡着了。
赵踞看着她安静的睡容,终于小心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默默地描绘着怀中之人的容貌,心底小鹿跟徐悯的容颜交相闪烁。
到最后,赵踞轻轻叹了声,在仙草的额上亲了一下:“只要你好端端地在朕身边儿,什么就成。”
睡梦中的仙草呢喃了声,赵踞却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正在发怔,仙草却缓缓地探手,竟绕在皇帝腰间将他抱住。
****
储秀宫走水的事情,次日很快宫中人尽皆知了。
虽然司礼监已经调查清楚,可是除此之外,却又另有一种流言在宫内悄然传开。
有人说新封的胡美人长相有些跟昔日的徐太妃娘娘相似,太妃娘娘当初是给赐死的,怨气不灭,所以才引来了这场灾祸。
可也正是因为这场火,让胡漫春因祸得福似的,皇帝另外赐她到了平章宫,跟江贤妃同住。
江水悠为人自然是众所周知的好,待胡漫春也十分的亲切周全,还送了几件自己昔日的衣裳跟首饰等物给胡漫春。
这日天色晴好,方雅,胡漫春跟吴美人等陪着江昭容在御花园内赏花,胡漫春身上穿着的正是江水悠送给她的淡翠色琉璃扣的蚕丝薄衫子,越发显得肤色如玉,丽容生辉。
众人正说笑之时,却见对面廊下也有一行人走了过来,最先一人身着贵妃宫装,容貌端丽无双,竟是颜珮儿一行人。
颜珮儿先前因为仙草有孕而气病,后来总算为了封妃之喜而缓过劲来,今日还是头一次出来闲逛。
这边江水悠等见状,忙赶过去拜见贵妃。
颜珮儿瞟见了地上的胡漫春,又看着她的打扮,便笑道:“本宫原先只当贤妃你才配穿这样清新的颜色,没想到却有后来居上的。”
江水悠笑道:“贵妃过誉了。这胡妹妹天生丽质,却比臣妾更胜一筹了。”
颜珮儿打量着胡漫春的眉眼儿,轻描淡写道:“可不是嘛,叫本宫看,再过些日子,只怕妹妹比我们这些人都要更胜一筹呢。”
大家听了,有那笨拙些的只当是在抬举胡漫春,心中便有不忿之意,但机灵些的却听出了贵妃是在挤兑胡美人,自然正中下怀。
胡漫春忙俯身道:“娘娘如何说这话,实在是折煞臣妾了。”
颜珮儿道:“本宫说的是实话,你就受着便是了,何况皇上都对你另眼相看,你自然一定有叫人舍不得的地方。”
胡漫春面上微红。
江水悠打圆场道:“听说前面九曲廊那边紫藤开的最好,我们陪贵妃娘娘过去看看?”
于是大家一块儿往前而行,不知不觉中竟看见有一座石舫在前,原来正是到了罗红药曾出过事的清晏湖边。
颜珮儿看了眼,心中不快,只是其他人都未察觉,当下也只勉强做无事状。
此刻颜贵妃在前,江水悠陪伴在左,身后便是方雅等众人,大家正走着,不知是谁一脚在石头上踩歪,顿时往前撞去!
方雅离颜珮儿最近,给撞的往前扑过去,手便推在颜珮儿肩头。
颜珮儿猝不及防,大叫一声,竟往旁边的清晏湖中跌了过去!
刹那间,众人皆都惊慌失措,呼救的呼救,想法儿的想法儿。
颜珮儿在那湖水中挣扎着,起初还厉声尖叫,慢慢地喝了几口水,声音便沙哑,人也开始往湖水里沉了下去。
江水悠见势不妙,把头上的珠翠等往下掳落,自己纵身一跳跃入湖中,只见她挥动双臂分拨涌浪,竟很快地赶到了颜珮儿身旁,一把将她捞住。
这会儿御花园的看守值日等都也赶到,纷纷地也跳下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拉到了岸上。
颜珮儿雪白着脸,已经昏死过去。
江水悠却还好些,只吩咐人快传太医。
这会儿剩下的妃嫔都忙来问长问短,其中方雅最是惊慌,毕竟她心知肚明,是她将颜珮儿推下水的,如果颜贵妃有个万一,那太后自然饶不了她。
何况就算颜贵妃无碍,平白给她推下水,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因此战战兢兢,泪盈于睫。
不多时太医赶到,嬷嬷们又传了软轿,将颜珮儿抬回宫中救治。
一行人惶惶然的跟着,只有江水悠先行回宫更衣。
江水悠前脚才回平章宫,后脚方雅就追了进来。
方昭容一见江水悠,含泪跪地,叫道:“姐姐救我!”
江水悠忙命人将她扶起来,又问她:“你这是从何说起?”
方雅便将之前在湖畔种种告诉了江水悠,因说道:“不管是太后还是贵妃只怕都会追究此事,知道是我推的贵妃,一定饶不了我,求姐姐看在昔日大家都是一块儿进宫的份上,救一救我!”
江水悠道:“好好的你怎么会去推贵妃?”
“我也不知道,”方雅慌张地摇头,道:“当时我只顾看着脚下,也不知是谁从背后撞了我一下,我才身不由己地推了贵妃。”
江水悠道:“你身后的人,不过是吴美人跟胡美人那些人罢了。”
方雅愣了愣,道:“我也隐约记得,是胡美人在我身后的,难道……是她?”
江水悠道:“嘘,这些话不能乱说,毕竟没凭没据的,只不过你也别慌,若太后问起来,你就如实说就是了,何况还有个吴美人跟着,还有些宫女,她们兴许会看见什么,只要说明不是你故意的,太后宽宏仁慈,未必会对你如何。”
方雅毕竟也进宫这么多年了,此刻经江水悠提醒,总算明白过来。
****
颜珮儿落水昏迷,给送回了富春宫急救。
太后得知消息,即刻前往探视。
经过太医们的救治,颜珮儿悠悠醒转,只不过因为在水中受了惊恐……那毕竟是跟罗红药有关的地方,虽然颜珮儿自诩罗红药的死跟自己无关,可是潜意识中总有那么一点心虚。
就算醒来,颜贵妃仍旧恐惧非常,竟有些神志不清之意,动辄叫嚷说水中有人拉着自己的脚把自己拽了下去之类的话。
太后焦心不已,又且心疼,恐怕太医们不顶用,就命把沈君言也叫了来,让他帮着给看一看。
沈君言给颜珮儿诊脉之后,说道:“贵妃乃是溺水受了惊吓,其实并无大碍,开两幅安神调养的药就好了。”
说话间便又拿出银针,在颜珮儿身上各处穴道刺了几下,果然,原本大吵大嚷的颜贵妃很快安静下来,慢慢地似睡过去的模样。
太后见状才算安心,却又回过神来,忙询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
就在所有人都围在富春宫的时候,只有两个人置身事外。
一个自然是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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