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上皇帝的目光:“罢了,假如你喜欢,那你就留着,只要你心里有数,知道进退轻重就是了。”
赵踞展颜:“朕就知道太后最通情达理,到底也是最疼顾朕的。”
太后看着皇帝明朗的笑脸,给这句触动了心肠,不禁又落了两滴泪。
皇帝从延寿宫出来,雪茶忙不迭跟上。
偷偷打量着皇帝的脸色,雪茶看不出端倪,还是赵踞察觉了,嘴角一挑道:“鬼鬼祟祟的看什么?有话就说。”
雪茶忙道:“皇上,太后怎么说?”
赵踞道:“太后仁慈,还能怎样?”
雪茶眼睛一亮:“太后不追究了?”
赵踞微微而笑。
雪茶昨儿目睹全场,自以为仙草是有死无生,至此那揪了整天整夜的心才总算放下。
当即合掌向天念了一声佛,又道:“奴婢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难倒皇上的事儿,皇上万岁!”
赵踞啐道:“闭嘴。”
雪茶兴高采烈,狗摇尾巴似的跟在赵踞身旁,众人正往乾清宫而回,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跪地道:“皇上,听太医说,小鹿姑姑有些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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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皇帝往延寿宫之时,乾清宫中,沈君言端着药碗来到榻前。
仙草朦胧醒来:“沈兄……”
沈君言道:“我说了你是自讨苦吃,现在可后悔吗?”
仙草嘴角一动,却连笑的力气都没有:“沈兄你没事啊。”
沈君言叹道:“你是不是算计到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迟早会叫我进宫来的?”
仙草闭上双眼。
沈君言道:“不要装作没听见的,我知道你听见了。张口。”说着,便吹了吹调羹里的药,送到仙草唇边。
仙草勉强张口,苦涩的滋味顿时满了唇齿:“好苦啊。”
“现在才知道苦?但是对你来说,现在能尝出苦味还算好的,”沈君言摇头,“你可知这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
仙草道:“我……”才张口,又给塞了一匙子药汤。
那股苦味几乎把舌头都麻木了,仙草的眉头紧蹙起来,又瞪向沈君言。
沈君言微笑和煦:“你不是自讨‘苦’吃吗,那就多吃点儿,看你以后还浑不浑了。”
仙草吃了半碗药,趁着舌头还能动,便挣扎着说道:“沈兄还是……趁早出宫,毕竟这宫内并非久留之地。”
“就算我要走,也得由皇上开金口啊。”沈君言瞥她,淡淡道,“只怕皇上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不肯轻易让我走。说来奇怪,堂堂的皇上,怎么好像对你……甚是看重似的?”
苦药在心里翻腾,又向着五脏六腑扩散,跟腹中隐隐散发的绞痛碰触,这感觉仿佛是有两支队伍在自己的身体里交战。
仙草无法出声。
沈君言忙将她的手腕脉搏又听了片刻,皱眉道:“这比我想象中更棘手,你且忍住。”他说着又抽出了一枚银针,向着仙草的虎口深深刺了下去。
皇帝回到乾清宫的时候,仙草已经昏厥过去,但是细看,却能察觉她在微微发抖。
皇帝见她脸上毫无血色,不禁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试。
触/手冰凉黏湿,竟满是冷汗。
皇帝的手一抖,回头看向沈君言跟众太医:“怎么好像比昨儿更重了?”
沈君言道:“回皇上,这本来就是在吊命罢了,是生是死,全看造化。”
“住口。”赵踞不等他说完便喝止,“若真如此,你的命也跟她一样全看造化。”
沈君言揣着手垂头道:“草民尽力而为就是了,不过,医术如何倒也罢了,其实要生要死,也要看病者本人,倘若她心有牵挂,这生的机会自然就大些。”
赵踞瞪他一眼。
不知为何,虽然这人是仙草的大夫,且又看似温和淡定,话也说的很有道理,可赵踞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有些不喜欢,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为了仙草,只怕早就远远地把他踢出宫去了。
正在警惕端详的时候,身后突然听到含糊的低语,似是仙草在说梦话。
皇帝蓦地转身,眼神在瞬间陡然柔软下来。
靠近她身旁坐下,又见她额头上都是汗,便抬手道:“帕子。”
雪茶愣了愣,忙掏出自己的呈给皇帝。
皇帝拿着帕子,动作轻柔地给仙草擦拭额头的汗渍。
仙草似乎有所察觉,眉头微蹙,嘴角喃喃地又叫了声。
赵踞一愣之下,缓缓伏身,依稀听仙草叫的竟是:“哥哥!”
他听的很清楚,蓦地坐直了身子。
皇帝眼睁睁地看着仙草满面痛楚的模样,手中的帕子缓缓捏紧,眼中却逐渐透出后悔之色。
半晌,皇帝重又俯身,在仙草耳畔轻声道:“你想见徐慈吗?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寻徐慈了,你总该知道他也是个非常之人,自然不会轻易而死。只要你答应朕,好好地调养身子,朕用倾国之力,也帮你把他找回来。”
仙草才给喂了药,这会儿痛病交加,昏昏沉沉,突然听见一句“把他找回来”,竟喃喃问道:“真的吗?”
赵踞道:“朕自然是金口玉言,绝不骗你。”
皇帝说完,却见仙草的唇角缓慢挑起,像是一抹安心的淡淡笑意。
赵踞这才起身,把帕子甩给雪茶,皇帝看向沈君言:“这下她的牵挂有了,若还治不好,朕就要了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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