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溪夫人听了这婢子的话,眼前一亮。“腾妃,你没听见她喊冤么?这件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何必急在一时。不如让本宫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溪夫人要替皇后娘娘抚育墨殿下,又要协理后宫的事情已经很辛苦。臣妾宫里这点小事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腾芽凝神看着溪夫人,目光透着一股坚决:“就不劳烦溪夫人了。”
“怎么腾妃以为这是劳烦么?”溪夫人绷着脸:“既然事情是在后宫发生的,于情于理,本宫都该过问一句。现在这奴婢喊冤,本宫就不能置之不理。”
“夫人当真执意如此?”腾芽并不是介意她管的宽,而是想给她提个醒,不要自己往圈套里钻。
可是溪夫人就跟着了魔一样,坚决一步不退。“这里这么多人,想来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把尺子。倒不如让这个婢子好好述说到底有什么冤屈。”
溪夫人逼近了一步,希望能让腾妃退步。“腾妃,众目睽睽之下,这事情若是就这么遮掩过去,恐怕也难堵住悠悠之口。倒不如就让本宫替你查清楚整件事。”
“既然溪夫人主意已定,那臣妾说什么也是徒劳。你喜欢问,问便是。”腾芽唇角微微上扬,眉目之间的冷意却骤然增加。
觉出她是在挑衅,溪夫人自然不高兴。“松开她。”
戍卫们看了腾妃的脸色,才松开手退去一旁。
溪夫人这时候才对近婢苁心使了个眼色。苁心伶俐,快步上去把那吓得去了半条命婢子扶起来。
“不必害怕,你有什么远去,只管好好说就是。”
那婢子红了眼睛,哽咽道:“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没有纵火,奴婢只是去打扫腾妃娘娘的书房,奴婢去的时候,就已经起火了。奴婢害怕,所以躲在一旁不敢吭声,只因为房里有个纵火的人在……”
这话一出口,溪夫人的脸色禁不住有些不自然。“你是说你看见了纵火的人?”
“是。”那婢子点头:“正因为看见了,所以奴婢不敢说。纵火的人也发现了奴婢,才将那些银子给了奴婢。奴婢本想着为母亲治病正好需要银子,一时贪念,才答应替他隐瞒。奴婢实在是没想到,隐瞒了实情,居然要被剁掉手臂,溪夫人开恩,奴婢若是没有了手臂,就不能在宫里伺候了,那奴婢也就没有银子给母亲治病了,求溪夫人开恩啊,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是么?”腾芽故意装作不信的样子。“那你为何跟本宫说……是你拿了人家的银子才会纵火?”
婢子哭的可怜,一汪眼泪让人看着特别的心疼。“实在是奴婢答应了他,不会说出来的。奴婢原以为娘娘您会将奴婢赶出宫去,那样子奴婢正好能回去照顾母亲。可是没想到……”
这个时候,溪夫人已经不开口说什么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本宫才不信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腾芽冷傲道:“后宫里原本就很多见不得人的乌烟瘴气。本宫不追究你的银子是从谁手里得到的已经是保全你背后之人的脸面了。你却反咬一口,说你是冤枉的。难不成这些银子都是本宫栽赃你?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再狡辩了。溪夫人还有什么想问的?”
“溪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愿意说出银子的出处,求娘娘您开恩,就宽恕了奴婢。”
溪夫人有些愣愣的看着那婢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偏偏是尤昭仪不开眼,一心记挂着怎么叫腾妃难堪,根本没留心溪夫人的脸色。“既然这婢子说看见了纵火的人,不如就查下去好了。反正都是漓乐宫的人,查到底不就知道该是谁认罪了。说不定也能洗清腾妃的清白。省的诸位姐妹把什么责任都归咎在腾妃身上。这样子对腾妃多不公平啊!”
“好哇,既然尤昭仪这么觉得,那就让着婢子说出收买她的人便是。”腾芽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反正溪夫人要替臣妾做主,那臣妾就只好静静等着。”
“夫人。”那婢子红着眼睛,动容的说:“纵火的人就是小川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的。”
“小川子?”溪夫人有些不信:“他怎么会……”
“小川子?”腾芽也是一脸的愕然:“不可能,小川子怎么会背叛本宫?她可是皇上亲自挑来本宫宫里伺候的人。”
“腾妃娘娘,奴才冤枉啊。”小川子从戍卫里挤出来,愁眉苦脸的说:“奴才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奴才一向是忠心主子您的。”
“是啊。”腾芽点头:“你一向是忠心本宫的。但凡是本宫宫里有事,你都格外殷勤上心。办事又一向勤力,本宫怀疑谁,也不可能会怀疑你,一定是这婢子胡嚼。”
“可不是么!”小川子一脸委屈的说:“我月例银子就那么几个钱,我哪有本事给你十几个银元宝收买你。你少在主子面前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明明就是你。你打晕了娘娘身边的黄桃,被奴婢看见,你就赶紧丢下黄桃出来追奴婢。奴婢当时还以为你要杀人灭口,吓得几乎惊叫,你捂着奴婢的嘴,说给奴婢银子拿回家给母亲治病,还说你只是要焚烧账册,绝对不会伤了黄桃,奴婢信以为真,才答应的。”
“你胡扯。”小川子咬牙切齿的说:“腾妃娘娘一向待奴才好,奴才有什么道理背叛娘娘。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若不是你给我的银子,你怎么知道我有十几个银元宝?”那婢子忽然反问一句:“银元宝的事情,奴婢只有方才在皇后娘娘和腾妃娘娘面前提及过一次。”
此言一出,局势顺利被扭转。
腾芽微微蹙眉,一脸愕然:“天啊,这么说除了本宫和皇后,也就只有小川子你知道银元宝的数量。若不是你给的,你怎么知道她有多少?”
“腾妃娘娘……奴才冤枉啊。”小川子急的脸都红了:“奴才真的不知道这个奴婢在胡说什么。”
“溪夫人,您怎么看?”腾芽这时候显出柔弱的样子来:“臣妾觉得是小川子,可是他自己不承认。这件事情既然溪夫人要替臣妾担待,那不如就帮臣妾断一断这冤假错案。也省的真的把这婢子的手剁了,回头六月飞雪什么的。”
“既然小川子能说出那银子的数量……”溪夫人沉眉,看着小川子,话一时只说了一半。
“也许未必能完全证明是小川子,只是……”丁贵仪却看出了溪夫人的脸色不好,想打圆场,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黄桃走到众人之前,朝溪夫人行礼:“奴婢当晚在书房里整理账册,的确是有人忽然进来,趁着奴婢不注意,从身后给了奴婢一棍子。当时奴婢倒下的时候,隐约看见了那人双足穿着的布鞋。宫里奴才的鞋子一般都是一样的,宫中统一发放,可是打晕奴婢的人叫上穿的却是一双自己做的布鞋,和宫里的完全不同。而那双鞋,奴婢认得,就是小川子曾经穿过的蓝布鞋。”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腾芽略带些埋怨:“害的本宫差点就冤枉了这个婢子。”
“回娘娘的话,当时是晚上,奴婢有没打了一棍子,实在是怕自己看错了。”黄桃有些愧疚的说:“直到这会,奴婢看见小川子脚上这双鞋,才猛然想起来这一点。当时奴婢手里还握着毛笔,毛笔掉下了小川子的鞋子上,留下了一块黑色印记。”
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去看小川子脚上这双鞋。
腾芽则温柔的勾起了唇角,不经意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条绢子。
那绢子灰扑扑的,很是普通,她拭了拭鼻尖上的汗珠,便对小川子道:“这事情是溪夫人在查问,你为何要这么做,只管对溪夫人说明就是。本宫既然已经不管这件事了,也不便亲自责罚你。你是去是流,是生是死,都是溪夫人说的算。接下来,要怎么喊冤,本宫也管不了了。”
小川子整个人都懵了,诧异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腾芽轻咳了一声,拿绢子捂住了口鼻。
溪夫人微微镇定,道:“既如此,你还是承认了。也省的本宫多费唇舌。”
小川子抬起头与溪夫人对视一眼,瞬间又垂下头去。
这时候,他凑巧看见腾妃的绢子轻轻的飘落在地上,且还掉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腾妃娘娘恕罪,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旁人的话就在漓乐宫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川子连连叩首,满腔的委屈:“可奴才也是受人指使,而这个指使奴才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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