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大家的一咬牙,终究开口说了,“老太太……大姐她……她……”
“她什么!?”史夫人心下一紧,“还不快说!”
“老太太,大姐她过逝了。”史老二家的见史老大家的吞吞吐吐始终不敢说,大着胆子帮忙说了。
说起来也真是极巧,史候爷前些时候才被雷劈死,大姐后脚就跟着去了。
史夫人整个人都快晕了过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史老大家的叹道:“也不过就前天时候的事。”
因为史夫人身子不好,她们又知道史夫人素来最疼这个女儿,是以妯娌两商量了一下,悄悄把这事暪了过去,如今见婆婆要上贾府,知道这事暪不过去,也只好说了。
史老二家的见婆母神色不好,宽慰道:“大姐眼下这样也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与其零碎的受着苦,现下走了也好。”
虽是恼着大姐,但听闻大姐成了活死人,史老二心下不忍,也曾让史老二家的跟着婆婆去荣国府探望大姐几次。
当时婆婆只顾着去瞧政哥儿,倒是史老二家的还当真进了大姐的房里跟大姐说了几句话,那房里的味道……史老二家的至今想来都会作呕,最让她后悔的,莫过于她当时一时手贱好奇的掀开了大姐的被子,那时的情景,她至今想来都会做恶梦。
荣国府虽是处罚了照顾大姐不经心的珍珠,打了珍珠一顿板子之后,还把珍珠赶回了庄子上,不过太医也说了,大姐不过是熬日子罢了,眼下早早走了,对大姐也是件好事。
史老二家的不提这事也就罢了,一提到这事,史夫人顿时疼的忍不住槌心肝了。
她当时是真的不忍心女儿一尸两命,这才把史候爷交给她的药略略减了一减,万没想到女儿虽然没死,也保住了外孙的小命,但这代价却是让女儿生不如死的足足熬了一年多。
当她见到女儿几乎腐烂见骨的下半身之时,她当时当真恨的想拿刀砍死珍珠,她的女儿好歹是荣国府的正房太太,怎么会落到让贾家一个奴婢糟蹋成这样的地步?
想到女儿死前还受着这般苦楚,史夫人暗恨道:“好个贾家,当年逼着咱们家手刃亲女,眼下又活活的让我女儿寸寸靡烂至死!”
“老太太!?”婆婆这话中带出来的信息量太大,史老大家的和史老二家的顿时呆住了。
“婆婆!”史老大家的惊呆了,“大姐可是给贾家连生了两个嫡子呢,贾家怎么……?”
“还不是为了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贱种。”史夫人冷哼一声,见两个儿媳都是一脸不信之色,她最后也颓然道:“罢了,这个中真正的缘由如何,我也不甚清楚,怕是只有你公公和贾家人知晓了,这事你们两个就给我烂到骨子里去,绝对不能说出去。”
虽然这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故哥儿,但她思前想后,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那里会缺庶子,况且大丫可是给贾家生了两个嫡子,那一个不如故哥儿珍贵。
史夫人心中有数,想来贾家逼她们要了大丫性命的背后应有其他原由,只是她们不知道罢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怕是大丫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会如此。
“不成!”史夫人眼眸微眯,微微冷笑,“贾家想抛下我们史家,可没这么容易。”
同样为四王八公之家,同样都是开国功臣,谁也不比谁干净。
且不说史夫人去了荣国府一趟之后,好些箱笼悄悄地从史府搬去了荣国府,又悄悄进了贾赦与贾政两兄弟的私库之中,就在史家女眷惶惶不安的等待之中,他们又接到了史老大与史老二惨死在扶灵路上的消息。
因着史候爷之事,圣上厌弃了史家,便早早让史老大与史老二扶灵回京,但大军即将回京,岂能让史候爷的棺木走在圣上前头,是以史老大与史老二反倒比圣上略略晚上几日出发。
史老大深怕回京的时间太长,以致于史候爷的尸身生变,于是乎便于其弟商量,直接借了王家的商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师,不料却路上遇到台风,整艘船就这样沉到水里,不说史候爷的尸首就这样没了,就连史老大与史老二也跟着没了。
当消息传到史家之时,史夫人哇的一声口吐鲜血,当场晕死过去,之后再也没醒来过。
一夜之间,史家的男人前脚刚走,后脚史夫人便也跟着过世,史老大家与史老二家的妯娌两人也急的病了,好几日都缓不过来,只是各自抱着各自的孩子哭泣。
家中虽没了主心骨,但好在史家的史大管家还算得力,虽是哀痛,但还是把史候爷夫妇与史家两子的葬礼安排的有条不紊。
俗话说人死为大,贾老太太虽是恼了史夫人的逼着她们代为保管史家家财,不过念着史候爷夫妇终究是赦哥儿与政哥儿的亲人,思前想后,还是安排路祭,并让赦哥儿亲自去给史候爷夫妇上柱香,也帮史家略略撑撑场面。
史家成年男丁几乎死绝,就连超品的史候爷夫人也跟着走了,史家没落在即,虽然还有一个爵位,但史家孙子还小,圣上也没半点旨意下来,将来能不能顺利继承爵位都还是未知数呢。
再加上史家一口气死了那么多人,京中也有了些疑心史家作孽过重的说法,人人惧了史家,更是不敢轻易上门了。史家灵堂内冷冷清清,竟不似个超品候爷的葬礼。
贾赦今年也不过六岁,还是个孩子,也就不避嫌,直接进了灵堂内室与大舅母和二舅母说话。
见二位舅母一身缟素,几个表姐弟都一脸惶惶不安的跟着跪在自个娘亲身后。
见平日里傲骄的二个表姐妹就像是败落的小公鸡般垂头丧气,双眼甚至哭的红肿,贾赦一瞬间竟有些不适应了,他微微一叹,正了正神色,低声道:“大舅母、二舅母,还请节哀。”
史老二家的抹了抹泪,有些希冀的问道:“赦哥儿,你祖父可有什么书信回来?”
按里公公贵为超品候爷,婆婆亦是超品诰命夫人,礼部该安排人来帮助置办丧礼才是,但至到今日,也不见礼部派了人来,也不见有任何对公公的追封,这着实有些不对,也不知道这保龄候的爵位……
史老二低声问道:“圣上对保龄候的爵位究竟有什么想法?”
史老二家的忍不住望向自个儿子,这爵位继承向来是讲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按理这爵位应该是史老大继承,不过史老大膝下并无嫡子,只有一个嫡女与一个病歪歪的庶子。
而她却给史老二生了一子一女,按说她的儿子才是嫡出,这爵位也该落到她儿子头上才是。
史老大家的微微皱起了眉头,都什么时候了,老二家的还想着爵位?说句不好听的,瞧着眼下的情况,别说是爵位了,只怕她们几个的性命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更何况赦哥儿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能懂得些什么?
不过瞧着老二家的脸色白的厉害,便也知道她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这次史家连死四人,她的娘家和老二娘家再怎么的也该亲来奠祭才是,结果她娘家也不过就派了个管事娘子来,而老二家的连面子都不肯做,压根没派人过来。
怨不得老二家的见了赦哥儿便是溺水之人捉住一根草不放,问起这事了。
史老大家的心思玲珑,早从圣上直接让史老大与史老二扶灵回京的举动中看出了几分,再见今日门庭冷落的模样,便知道史家这次好不了了,莫说是爵位不保,只怕……
“母亲……”史老大家的嫡长女──史彤拉了拉史老大家的衣领,低声问道:“母亲,我们会被赶走吗?”
“不会的!”史老大家的连忙安慰着,强笑道:“我们好好的怎么会被赶走呢?谁胡说的话?”
“是奶妈……”史彤不安道:“我瞧奶妈都在私下收拾着东西,说以后怕是待不了了。”
“哼!”史老大家的脸色一沉,“别听她胡说八道,一个下人罢了,懂得什么。”
“嗯。”史彤乖巧的点了点头。
瞧着自己的女儿惨白的小脸,史老大家的怜惜的将女儿抱在怀中,虽然女儿出生后未久,这史家的情况便大不如前了,不过毕竟是候府嫡长女,该有的待遇还是有的,何曾受过这等子罪?
再想想史府眼下的情况,史老大家的暗暗咬牙,决定说什么都要把女儿给送出去,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跟着遭罪啊。
贾赦不知道二舅母对这保龄候的爵位动了心思,但也知道这史府爵位之事,不是祖父能够插手的,当下摇摇头道:“前线战事纷忙,赦也许久没得到祖父的消息了。”
史老二家的难掩失望,但仍不死心道:“赦哥儿能否去信去问问老荣国公?”
“这……”贾赦着实有些为难。
史老二家的顿了顿,续道:“眼见这朝鲜公主就要进京了,你和政哥儿已经没了母亲,要是再没个外家护着,只怕……”
接着史老二家的叹了口气,半喃喃自语似的叹道:“这世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
贾赦的脸顿时白了。
他顿时想到……
妈的,听白团子说哥哥收了一堆小弟,会不会有了后弟,就会冒出后哥了?
再想想自己近来越来越多的作业,贾赦越发觉得故哥变后哥了。
48.史家下场
莫故突然来京,除了因为担心贾赦,特意来瞧瞧他之外,另外也是为了莫大读书一事,东北毕竟久经战乱,文风不盛。莫大能够靠着半自读的方法,考到童生已是极限,但想要再进一步,非得有人教导不可。
可眼下东北虽然在贾源的治理下略略好了些,但仍旧只比以往平安一些,人民的生活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更别提有什么书院可以让莫大好好念书了。
是以莫故思量再三,还是决定送莫大来京城念书,京城中虽有国子监,但亦有些书院,像是白沙书院与应山书院……等几处,其中应山书院最为有名,莫故比较了几间书院,便把莫大送进了应山书院读书。
莫故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八岁的孩子再怎么聪明厉害,要当家做主把另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送进书院里读书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于是乎便用了秘法,把自己变成十五、六岁的模样。
一看到大变模样的莫故,莫大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少爷!你怎么……!?”
怎么一下子长大了!?而且还毫无违和感,好似少爷本该是个成年人一般。
莫大顿时想到之前看的柯南,再想想少爷以往好似大人般成熟的谈吐,瞬间秒懂,“少爷!你也是被人注射了什么药物,所以才会变成小孩子模样的对不?”
莫大难掩气愤,“是谁做的好事,我带兄弟去砍了他!”
他们数字一族都是少爷所救,谁敢伤害少爷便是跟他们过不去,他不帮着报复回来,他就不姓莫!
“……”莫故顿时死鱼眼,第N次后悔放任莫大跟着贾宝宝看什么柯南,还有,那满满中二气息的台词是那里学来的?
“说!”莫故有些无奈,“你们又偷看了什么电影?”
“呃……”莫大的眼睛微飘。
莫故冷喝一声,“说!”
莫大乖乖招供了,“投名状!”
“那部片子儿童不宜!”莫故忍不住吼了,莫大几个都还是孩子呢,记得里头都是些血腥的镜头,那适合几个孩子们看。
莫大突然沉默了,“可我们都亲眼见过更可怕的。”
莫故一顿。
莫大沉重道:“少爷!我知道那是戏,那不是真的。”真正的现实,比那些电影还要残酷数十倍。
莫大有些癫狂的苦笑,“女真砍人时不是那样子的,砍多了人,刀就没那么利落,每次都要砍上好几下,被砍的人不会马上断气,会不断的喘,一直喘,然后……再也喘不了了,就是没命了。”
最难熬的,也莫过于那个时候──见着自己的亲人等死!
莫大的声音异常低沉,他低着头,一字一句继续说着:
“村长怕我忍不住出去,把我关在水缸里,缸上有条缝,我亲眼见着村长直到最后一刻还担心的看着我,他眼睛一直眨,嘴唇一直动,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知道他是要我不要出去……”
说到最后,莫大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知何时,莫大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村长想要他活下来,可是他活的好苦……
莫大抬起头来,求道:“少爷!我不想读书,我想从军,我要报仇!”
文人无用,护不了自己的亲友家园,他想从军,那怕是当个小兵,帮着杀上几个女真蛮人也好。
莫故轻轻一叹,他还是太小瞧了这些孩子们,那怕贾宝宝日日念经,减了些他们身上的戾气,但曾经亲眼见着亲人惨死在女真手上的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了报仇的念头,只是……
莫故摇了摇头,“那条路不适合你。”
莫大的身体素质也只不过比一般人好上一些,学了那么久的武功也不过勉强自保,如果是莫三、莫四还有几分可能,但是莫大……并不适合。
“可是!万一要是电影里的故事成真了呢?”莫大凄厉道:“我宁死也不愿意活在女真人的统治之下!”
他还记得电影里的内容,比起那些血腥的场景,更让他恐惧的是里头有着所谓的清朝,那个由女真人所建立的清朝,比起什么抢钱、抢粮、抢女人,更让他恐惧的是一开始所点明的‘清朝’。
“放心!”莫故沉吟许久,终究道:“这个世界里不会有什么清朝。”
这世上已经有着大晋朝了,便不会有什么清朝。
莫大郑重的对莫故磕了一个头,“多谢少爷。”
他相信少爷,只要少爷说了大晋朝不会变,那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什么清朝,他们也不必受女真人的统治。
莫故有些无奈,这可真不关他的事,红楼世界就是这样设定的,不过……
莫故默默决定回东北后好好跟便宜爷爷说说,除了赦哥儿的事之外,另外还有女真人的事情,莫大说的没错,这大晋王朝不能变!战争这种事情,还是尽早结束的好。
不只是眼下的女真,还有将来的西洋人……
莫大最后还是顺着莫故的意思进了应山书院读书,莫大虽然在东北耽搁了几年,但他天份颇高,应山书院的山长终究还是把莫大收下,只不过暂且以附课生的身份入学,且看莫大今后的表现,再决定是否转为正课生。
对于莫大能否转为正课生一事,莫故全然不担心,莫大在读书上的天份之高,就连像他这般的金丹真人都佩服,要不是生在东北,又处于多事之秋,说不得还会成为年纪最轻的举人也不定,唯一担心的便是莫大又想着从军,不肯专心读书了。
莫故想了想劝道:“想要报复女真,并不是只有从军这一条路,文人讲究软刀子杀人不见血,还有军师什么的,也是文人出身,你好好学习,将来总有你报效国家的时候。”
莫大眼睛一亮,“多谢少爷!”
莫故拍了拍莫大的肩,“路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一满十八岁了,能为自己负责了,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由得你,可眼下,你还是乖乖的给我认真读。”
莫大感激道:“多谢少爷,小的明白。”
他知道,他们几个虽名为主仆,但少爷从来没把他们几个当仆人看,不但给他们吃穿,还尽心养着他们,处处为他们考虑着,若是旁的主子,那会在乎一个奴仆的想法,更别提还把他送到了应山书院读书。
莫大望着少爷离开的背影,眼眸微深,他不过是个凡人,并不像少爷有穿天入地之能,但他还是有他所能做的事。
而且少爷并非这个世界之人,不该牵扯进女真之事,对付女真……是他和其他数字的责任。
且不论贾家细细整理起梨香院等着朝鲜公主的到来,史家在短短几天之内便死了大半,这消息传到宫内,夏德全冷哼一声,“倒是便宜他们了。”
他自知道先后死因之后,便让人对贾史氏下了手,送她下去跟先后请罪,不过史家两个儿子倒是跟他无关,当真是意外所致了。
不!不一定是意外,想想史候爷身边的女真间谍,夏德全微微沉吟,“史候爷身边的马幕僚可也在船上?”
暗卫摇摇头,“马幕僚据说是被史候爷给清掉了,但我们在东北找到马幕僚的墓,挖开之后也的确有具尸骨,不过十七把尸骨重新检查过了,那是个少说也有六十余岁老头子的尸骸,这年岁对不上。”
“哼!”夏德全眼眸微眯,“看来那些女真人当真是图谋甚大。”
竟然能从史老狐狸手上逃得性命,绝对不是史老狐狸心慈手软,而是那人还当真有几把刷子,怪不得能从史老狐狸手上弄到史王两家的商道的船来偷运女真人进来,若能做到这一点,要在船上做点小把戏,弄死了史家两个儿子,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夏德全拍了拍桌上的资料笑道:“老史啊!老史!那怕你其奸似鬼,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日啊。”
真是天纲恢恢,疏而不漏。虽然诛了贾史氏,但眼见史家仍享着荣华富贵,他还有些懊恼着没法子给先后讨个公道,万没想到史家这次自个撞到他手上了,光凭这事,史家就算不满门抄斩,也该没入罪籍为奴。
果然一看完夏德全送上的资料之后,平康帝当场大怒。
“史家好大的胆子!朕对这些老臣难道还不够好吗?竟然和女真人勾结,还将我汉人卖给女真蛮子为奴!”
虽然知道这些人家里手上难免有些不干净,但没想到史家竟然大胆至此!
勾结女真!贩卖人口!条条都是死罪!
夏德全劝道:“圣上息怒。”
平康帝冷哼一声,继续翻着折子,看到马幕僚与太子府上的佟主簿有所联络之时,平康帝眉心直挑,“刺杀这事,太子他……?”
平康帝的话虽未说全,但夏德全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喜郝守正此人,不过夏德全揣摩圣意,低声回道:“太子和圣上毕竟是父子,太子想来不敢做出这等子事,想来太子只是一时不查,让小人近了身。”
那佟主簿身份安排的极为周全,模样也和一般汉人差不了多少,要不是他们发现他和史候爷身边的马幕僚略近了些,也不会发觉他有问题,更别提太子了。
平康帝眉眼微舒,“哼!这孩子就是太实心了点。”
夏德全嘴角微抽,对圣上偏心的评语不置一词。
“圣上。”夏德全低声问道:“是否把那佟主簿……?”
平康帝微一沉吟,“不急,你且让人注意这人平日里去那里,跟谁连络,朕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女真蛮子所安插的人绝对不只这两个,不把女真蛮子的间谍尽数捉出,他寝食难安。
“是!”夏德全应下。
看着夏德全的折子,再想到贾源所提及之女真得了炼铁之法,又坐拥东北产煤产铁一事,平康帝便就坐不住,当真恨不得把史候爷从海底捞出来鞭尸。
平康帝越看越气,“荒唐!糊涂!竟为了区区一点子银钱,把国家大义都不顾了。”
“圣上息怒。”夏德全虽是劝着,但手指微动,悄悄地把史家请求袭爵的折子往前推了推。
夏德全这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平康帝的眼睛,平康帝顺手拿起史家请求袭爵的折子翻了翻。
这折子乃是与史家交好的文官家上的,或是知道圣上不喜史家,写的倒是四平八稳,只略略说了史家成年男丁均亡,史夫人也接着过世,史家只剩孤儿寡母,求圣上垂怜云云。
虽是四平八稳,不过也略略说了史家剩下的几个孤儿的情况,其中特特说明了史老大遗留之子乃是庶出,不配继承爵位之事。
平康帝微微冷笑,“长幼不分,嫡庶不分,怨不得会做出这等叛国之事。”
夏德全微微一喜,低声问道:“圣上,这史家……?”
平康帝本想发落,但想起一事问道:“这史家似乎还在治丧?”
“是。”夏德全低声回道。他暗暗惋惜,圣上向来仁慈,见史家一口气死了四个人,只剩下妇人孩子,只怕不忍下手了。
果然……
“罢!”平康帝眼眸微眯,虽是恼着史家,但他也不愿留下暴虐之名,况且史家与刺杀之事是否有关,尚有争议,正主都死了,跟几个妇人孩子计较也未免太掉价。
平康帝沉吟许久,下令道:“史家犯了大罪,罪不可容,但念史候爷开国有功,免了史家全族死罪,罚没家产充公,五代内不许科举。”
虽是惋惜,但夏德全乃陪笑道:“圣上仁慈。”
平康帝摆摆手,“至于那商道……”
夏德全会意,“老奴自会跟王家人好生说道。”
以往圣上不知也就罢了,现在即然知道了,自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商道放到外人手里。
平康帝满意的点点头,“朕也不会白让他们把这商道交出来,赏他们一个鸿胪寺卿一职,也不算白拿了他的。”
夏德全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圣上仁德。”
这鸿胪寺卿不过就是个名头好听,也就对对外夷有用罢了,平日里跟个虚职也没两样了,那及得上商道上的利润,不过圣上没把史家贩卖人口一事也算到王家头上,已经是王家之幸了,那还有他们挑剔的份。
“对了!”平康帝又低声问道:“小六的事情……”
这刺杀之事一查了个大概,平康帝也总算想起六皇子枉死一事了。
事关后宫妃嫔与大皇子,夏德全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将查到的资料送上。
平康帝看完大怒,“好个甄妃!好个慧妃!”
他还以为甄妃是个贴心的,没想到竟然贴心到这地步了,她怎么敢让人在小六的汤药中以次充好,误了小六的命!?
夏德全低声劝了句,“圣上节哀!”
平康帝当下便要惩罚甄妃,但想到甄妃所生的五皇子,平康帝沉吟半晌,终究道:“传旨下去,甄妃殿前失仪,贬为甄嫔,另外进莫昭仪为德嫔!”
把莫昭仪进了嫔位,又赐了嫔位之首的德字封号,也算补偿她丧子之痛了。
“是。”
“另外慧妃……”平康帝眼眸微眯,“慧妃年纪大了,这宫里的事情越发懒得管了,夺其宫权,交给皇后娘娘好好管去。”
“是。”夏德全一听到平康帝这话,便知道皇后娘娘和四皇子要翻身了。
先后为人慈善,那怕是像他这般的无根之人都记得她的好,更别提圣上与先后幼年成亲,多年相伴,这情份自然不同于旁人。现今的皇后娘娘亦是大家出身,为人也算和善,但在圣上心中始终是不如先后了。
不但如此,圣上还以先后灵位停在坤宁宫中为由,为便于太子时常祭拜其母,让今后改住在永寿宫中,为防着皇后娘娘再生嫡子,除了初一、十五之外几乎不踏入皇后宫中,这些年来,皇后娘娘的身份着实尴尬,不但不曾住进坤宁宫中一日半日,甚至连宫权都不曾握过。
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无宠无子,膝下也就一个抱养来的四皇子,而如今圣上竟然把慧妃娘娘手里的宫权给了皇后娘娘,夏德全心下琢磨着,只怕皇后这一脉就要起来了。
平康指着桌上的砚台道:“小四的字是越发的好了,把这砚台给小四拿去,让他好好用心练字。”
大皇子今日能够对小六下手,难保将来会对其他兄弟下手,看来这磨刀石,还是换一换的好。
49.皇子野心
圣上要给四皇子添份量,这赏赐砚台不过是个开头。
四皇子──徒明煜捧着砚台,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一回到皇子所居的北五所,便听见圣上以太子年纪渐大,不便再入后宫为由,让皇后娘娘迁移到坤宁宫,并且封了莫昭仪为德嫔,入住永寿宫正殿。
四皇子乃是莫昭仪的第一个孩子,今年正好一十四岁,莫昭仪生四皇子之时,莫昭仪还不过是个正九品的美人,按着宫中规矩,低位妃嫔不得抚养皇子,四皇子势必要给其他妃嫔抚养。
当时圣上对莫昭仪也是正喜欢的时候,便想给莫昭仪添点份量,于是便把四皇子抱给了皇后娘娘抚养,还以此为由一口气将当时的莫美人进为正七品的贵人,足足越了一个份位。
当时皇后娘娘刚入宫未久,正是意气风发,一心想生一个自己的皇子,继承大统,那稀罕去抱养别人生的皇子,更不愿意养着一个罪臣之女所出的皇子,只不过碍于圣上,不得不耐着性子抚养。
好在皇后也是个明事理之人,她自己虽不耐烦养孩子,但也不阻止莫昭仪接近孩子,便干脆让莫昭仪也居住在永寿宫中,一起看顾着四皇子。
皇后宽仁,莫昭仪也是个聪慧有分寸的,这些年来,四皇子同时养在养母与生母膝下,虽然养母对他平平不甚亲近,生母碍于身份不敢多接近,但却比历史上的另外一位四皇子要好的多。
四皇子琢磨半天,也不知道父皇突然赏这么一块砚台的用意,又听闻养母终于能入主坤宁宫中,生母又得以进位,父皇这一椿椿一件件的事儿办的着实古怪,四皇子想不通缘由,干脆让人通报一声,去永寿宫求见养母与生母。
一到永寿宫中,宫里正忙乱着呢,皇后入宫一十五年,终于得以入主坤宁宫,其中喜悦之不用提,一见到四皇子,难得的脸上多了点笑意,“你怎么来了?”
四皇子先是个皇后行了个礼,笑道:“儿臣听闻母后迁宫之事,特来给母后道喜来了。”
“哎,这也算不得什么。”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皇后眼眉间尽是喜意,可见得是真高兴,她温言道:“倒是你母亲那里,当真是喜事,可去见了德嫔?”
四皇子笑道:“儿臣先来给母后恭贺了。”
听到四皇子先来恭喜她,皇后脸上笑意更深,“我这儿忙乱着呢,便不留你了。”
接着皇后眼眸微闇,“自小六走后,你母亲那儿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件喜事,你也好好陪陪她才是。”
圣上一开始便没打算让她生子,当年圣上把四皇子抱给她养之时,未免不是有些补偿之意,只是当时的她还年轻气盛,不懂圣上的用意,便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四皇子身上,倒是把好好的一个孩子往他生母推了。
等她明白了这点,小四的性子已然养成,也调教不回来了,当时她本来动了心思想要抱养刚出生的六皇子,无奈圣上不允。眼见小六儿死了,她也是心疼的很,便让小四多往莫昭仪处走走,好多安慰一下莫昭仪。
四皇子感激的瞧了皇后一眼,“多谢母后。”
皇后微微点头,“去。”
待四皇子走后,皇后身边的嬷嬷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你怎么把四皇子给推出去了呢?”
“不推出去,难道就真的是我的了吗?不是我生的就不是我的。”皇后叹道:“况且德嫔也不容易。”
“都贵为德嫔了,那还有不容易的。”一旁的婢女为皇后抱不平嘟嚷道。
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先是爬上了龙床成了才人,又连连进封,到现在都成了上得了玉碟的德嫔了,贵为嫔位之首,这小日子可比宫里的许多人要来的好呢。
皇后摇摇头,“德嫔这份位可是用小六儿换的,将心比心,只怕她是宁可不要这个嫔位,也要小六儿活的好好的。况且本宫这次能够入主坤宁宫,也是多亏了小六和小四呢。”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抛弃了情爱之念后,她也能从其他角度更进一步瞧明白圣上的心思。
甄妃与慧妃都膝下有皇子,甄妃之母为奉圣夫人,为圣上的奶嬷嬷,情份不同于旁人,大皇子更是受圣上倚重,圣上不可能对她们怎么样,便只能变着法子补偿莫氏了,只不过……
皇后眼眸微眯,想起圣上突赐四皇子砚台一事,总觉得圣上图谋甚大,只怕不只是补偿而已啊。
砚台……砚石……皇后心中噗通噗通跳着,莫非……
想到此处,皇后的脸色便有些不好。
“娘娘怎么了?”老嬷嬷和大宫女见皇后脸色不好,当下着急的连忙扶住皇后,大宫女甚至急的要去唤太医了。
“回来!”皇后强压下心中不安,冷声道:“本宫无事,犯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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