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床时,芳年精神萎靡。她靠坐在床头,连打了几个哈欠。
“小姐,昨夜里可是失了觉?”三喜服侍她起身,小心地问道。
她耷着头,有气无力地点了点。
“小姐…你这次月信整整迟了四天。”四喜收拾她换下来的脏衣服,轻声道。
芳年又点头,许是重生之后,乱了规律。
“等会上妆把粉敷厚些。”她吩咐三喜。
今日要回娘家,她不愿意父母看到自己精神不济的样子。那样会让他们担心,他们会以为自己过得不好。
可是她的脸色实在是难看,加上正值月信期,就算是粉扑了不少,也难掩憔悴。她在心里把姓元的骂了一百遍,都是他害的。
元翼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昨夜里悟禅院里灯火通明,直到天明。
此时,他倚在窗前,眸底幽深一片。
漫漫的黑色,它的尽头就是天明。他眼看着窗外由黑到灰,再到清亮,猛然间觉得心里有东西在复苏。
安总管悄无声息的进来,“王爷,王妃那边今日要出门。”
他回过头,神色间看不出一丝疲惫。
“本王知道了。”
安总管恭敬地退出去,命人去安排马车。
芳年来到悟禅院,陪元翼一起用朝食。见他精神如常,不免心里更加怨恨。他昨夜害得自己失眠,他自己倒好,肯定是睡了一个好觉,要不然哪里会这般精神?
她幽怨的眼神没有逃过他的眼,被他逮个正着。她立马别开,他不知为何,也垂下眼眸。
就在芳年以为他又要发怒时,却见他默不作声地坐在桌子前。
她疑惑地落坐,看到面前的红糖血燕,愣了一下。自己明明听到三喜吩咐灶下的婆子替她准备红枣茶,怎么变成了血燕?
对面的男子神情冷漠依旧,她暗骂自己想太多,这东西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吩咐人准备的。说不定是白嬷嬷借机讨好自己,把红枣茶换成血燕。
见他已动了筷子,她自己跟着吃起来。
吃完饭,向他告知,他仍然没有说话,仅摆手示意她退下。她带着三喜四喜,还有备好的回门礼,在安总管的亲自相送下,出了王府。
王妃出门,开正门。
王府外,开始有一些人在走动。新媳妇三朝回门,好事的人都想知道,今天新王妃会不会出来,王爷会不会露面?
左侧的一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旁边是陵阳侯府的婆子。
庄严的正门一开,原本躲在暗处轻声议论的人都闭了嘴,直勾勾地看着藏青缎面蒙着的马车,想一探究竟。
焦急等候的傅万里和傅兴齐父子看到马车出来,连忙赶上去。随走在马车旁边的四喜认出来人,惊喜喊道:“小姐,是二爷和三少爷。”
芳年也很激动,把对七王爷的不满抛在脑后。待马车停靠在一边,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扶着三喜手就下了马车。
“父亲…齐弟…”
她欢喜地唤着,傅万里心疼不已。看女儿的脸色,分别就是过得不好的样子。十王爷还说女儿过得好,分明是替七王爷遮掩。不过他有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女儿确实可以开朝回门。
“好…”他说着好字,打量了一下女儿。暗道女儿脸色虽不好,看身量,却并未消瘦,不由放心一些。
那些探头探脑的人看到仅她一人,伸长脖子往王府大门那里张望,看到正门关上,王爷的身影都没有出现,都明白今日怕是只有新王妃一人回门。
新王妃虽然精心妆扮过,但那脸色骗不到有心之人,过得好与不好一目了然。他们心里有了底,悄悄地离开,忙不迭把自己探得的消息发散出去。
傅万里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催促女儿进马车,其它的事情回家再说。
芳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辆不起眼的马车,笑了一下。正准备扶着三喜的手进车厢,那边的婆子走过来。
“七王妃,我们小姐有请。”
“你们小姐?”芳年嗤笑,成玉乔以为自己是谁,如此势大,还让她过去回话。“你们小姐有什么话就请她过来说。”
她现在好歹是七王正妃,管她是名不正还是言不顺。成玉乔一个侯府的小姐,竟敢对她召来呼去,真够拿乔的。
前世里,虽然自己一生的悲剧不是成玉乔直接造成的,但与对方脱不了干系。这辈子,她都远离了裴林越,姓成的再给她气受,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那婆子脸色立马拉下来,“七王妃,我们小姐一片好心…”
“她的好心我心领了。”芳年打断婆子的话,冷冷地盯着她,“你替我转告你们小姐,我堂堂一个王妃,还不需要她一个侯府小姐的好心。她有那好心,多操心她自己,她可别忘记自己那搅家精的名声,莫要无事到别人门前转悠。”
说完,她懒得理婆子黑得滴水的脸,扶着三喜的手就上了马车。等她一坐稳,四喜就命车夫快速扬鞭。
傅万里父子俩是男子,倒是不宜与那婆子争论口舌,只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她,还有不远处的马车。
那婆子朝离去的马车“呸”一声,去回复自己的主子。
“她说了什么?”马车里响起成玉乔的声音。
“二小姐,那傅三小姐真是不知所谓…奴婢说小姐请她,她竟然甩脸子,显摆她的王妃身份,还说请二小您注意自己的…名声。”
成玉乔手绞着帕子,脸色阴沉沉的,“她真这么说?”
这个傅三,小人得志。若不是阴差陌错,姓曹的多管闲事,傅三哪有机会进王府的门。那从正门娶进去的七王妃,就应该是她。
自从淑妃给她安上那搅家精的名头,原本在进宫之前有意的几家人都打了退堂鼓。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本就不想嫁给别人。
婆子见她半天没说话,忙讨好道:“二小姐,依奴婢看,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七王爷根本就不待见她,她那王妃还不知能当到几时。奴婢观她的脸色憔悴,一看就过得不好。还有奴婢看她走路的姿势,分明未经人事,二小姐莫要担心。”
“此话当真?”成玉乔阴灰的眼神大亮,喃喃道:“是了,王爷娶她是无奈之举,怎么会碰她?”
还有昨日十王爷明明说过,傅三在王府里寻死觅活的,不就是想引起王爷的注意?她恶毒地想着,既然寻死,怎么不干脆真的去死。
姓傅的以为有个王妃的名头就能趾高气昂。孰不知没有男人的宠爱,什么都是空的。她缓了缓气息,恢复往日里清高的模样,示意丫头吩咐车夫离开。
那边芳年的马车还没有入傅府,关于她在王府过得凄惨的事情就被人传了出去。
那些人绘声绘色的,说着她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人是多么的憔悴,还有脚步虚浮,像是受过什么不堪的折磨。
有人闻言唏嘘两声,有些坏心的人则骂她活该,想享福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
芳年他们一路进府,邢氏早就等得心焦。看到女儿的样子,不免更加难过。
出嫁女回门,自是要先去拜见长辈。邢氏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话,只能忍着不问。一路领着女儿去怡然院,傅老夫人和卫氏都在那里等候。
当然卫氏当然是兴灾乐祸的,那眼里的嘲笑明晃晃的。芳年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向祖母请安。
“好孩子,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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