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就有现成的大夫在还满世界的找,所谓关心则乱大概就是如此,当夜言修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在送岳凌兮回宫的路上了。
说来这两个丫头也是奇怪,既然顶着风雪出门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见到他之后却遮遮掩掩的,好像生怕被他知道一样,他也不好多问,只说雪大难行送她们一程,她们互视一眼就答应了。
陆明蕊的家比较近,已于刚才下车,他们两个还在继续朝皇宫而去。
夜家的徽记就像是一张通行证,无论到哪里都是畅行无阻,内皇城的守卫见到车轮上印着的那只麋鹿立刻收戈放行,任车驶入了皇庭。
眼看着丹阁桂殿越来越近,夜言修放下垂着玛瑙石的帷幔,侧过身子对岳凌兮叮嘱道:“你身子不好,下次就不要在这种天气出门了,免得染上风寒,有什么事差人到夜家说一声,我帮你去办就是。”
岳凌兮抿着唇迟疑了一小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多谢。”
表面上是答应了,心里却完全没有考虑过要这么做。
前几天陆明蕊来给她请脉,告诉她为端木筝研制的解药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一步,就差一味药材了,那是西夷的镇国之宝,名为冰棘草,普通人根本就弄不到,更别提远在楚国的她们了。本来陆明蕊还想像上次一样请夜言修帮忙,但又怕他顺藤摸瓜地找出了她们的真实目的,于是只好作罢,束手无策之下她们便想着去黑市碰一碰运气。
每逢月中,黑市会有一大批新货上架,其中必有一样引人注目的宝贝,多半都是八宝奇珍,诸如东海鲛珠、天山雪莲甚至是西山佛窟舍利,都曾经出现在拍卖台上供人挑选,其中药材的比例还不少,所以她们就约好今天去一趟黑市。
结果还是空手而归,两人颇为沮丧,正商议着还有什么渠道可以找到冰棘草,不料在街上碰到了夜言修,只好把未尽之言通通吞回了肚子里。后来他送她们回来,虽然一路上什么都没问,但她总觉得他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
幸好快到了。
临近中庭,车马禁行,岳凌兮敛身下车,正要回头同夜言修致谢却见他跟着下来了,臂上挂着一件水貂绒斗篷,乌黑而宽大,显然是男子用的款式。
“这里风大,你把这个披上再走。”
说完,他长臂一挥,黑色斗篷迎风振开,跟着就密密实实地罩在了岳凌兮身上,前襟的三枚玉扣微微颤动了一下,旋即被他握住,一颗又一颗不紧不慢地扣好,动作温柔而细致。
岳凌兮离他仅有几寸之隔,明明鼻尖早已冻到失去了感觉,却依然能够闻到他指尖散发出的皂角味,清清爽爽,甚是好闻。耳畔风声呜咽,身上却是暖融融的,仿佛这具挺拔的身躯已经悄然成为了一道屏障,为她挡去刺骨寒流。
“言修。”她凝视着他,声音浅浅泛开,无波无澜,“你不必如此对我,这里没人。”
言下之意,他不必做出兄长的样子给人看。
夜言修稍稍一愣,旋即弯唇而笑:“我不是在做戏,我只是想这样罢了。”
闻言,岳凌兮沉默了一阵,眸中波光起起伏伏,最后在半空中与他的视线交汇,“你不怪我么?那天在顾家马场的杀手是冲我来的,是我拖累了顾夫人……”
“那件事岂能怪你?”
见她满脸黯然,夜言修只觉心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钝痛不已。
她总爱把包袱往自己身上揽,仿佛生来就该承受这些,可她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受害者,也会有人心疼?
夜言修垂首看着她,朗目含光,又夹杂着些许怜惜之色,宛如遥远春日里的暖阳,细细密密地将她包围在中央,寸寸俱是温柔。他没有再跟她讲道理,只是淡笑着问道:“甜儿生产就在这几日了,等孩子满月,你同我一起去看望她可好?”
“好。”岳凌兮毫无疑问地同意了。
“那就如此说定了。”夜言修十分自然地掸去她发间的雪花,又替她把兜帽带上,语声甚是柔和,“到时候我来宫里接你。”
岳凌兮再次颔首。
天寒地冻,也不便站在这里久谈,夜言修怕她着凉便匆匆结束了话题,温声道:“好了,快回宜兰殿去。”
岳凌兮回头看了看,书凝已经撑好了小伞在等她,于是冲夜言修微一敛衽就转身离开了。
悠悠宫巷,绵亘蜿蜒,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玉树琼花之下,幽香沾了满襟。
书凝似乎有话要讲,憋了一路,终是在快要进入宜兰殿的时候问了出来:“修仪,您与夜大人私交甚好?”
“怎么,你喜欢他?”
岳凌兮脚步未停,笔直踏入院中,随口抛下的一句话硬是把书凝噎了个够呛,不过想想也没错,哪次夜言修进宫,宫女们见着不是脸红心跳激动万分?尤其是刚才那副白马轻裘的打扮,让人视线都移不开,她以为书凝也为他着迷,所以才有此一问。
后头的书凝听了却只想扶额,半晌才回道:“……是,夜大人神采英拔,倜傥不羁,光是演武场上露出腹肌的那一幕就令多少闺中女子为他心折,奴婢又岂能免俗……”
岳凌兮推门的手顿了顿,道:“陛下的比他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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