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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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烧了。

她撩起他仅穿着的略长的袍,俯下身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伤口很惊人,昨夜她给他上了药,却只是在宫灯的照影下。如今在白天看得更清楚,她看见有的地方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然白骨。

因为她昨夜的照料,伤口颜色还算正常,没变得更糟。

虽然她不精通医术,但是也明白这没到最坏的结果,没有伤口感染。

如何退烧……她想起儿时仅剩的浮光掠影般的记忆,奶嬷嬷在她贪玩受凉发烧后用白酒擦拭她身体,酒气味刺鼻,却在奶嬷嬷的手下一次次带走了她身上的燥热。

双杏计算着路途。虽然她从小厨房拿酒可以保证不被人发现,但中宫离此处太远了。

而在这里,只要不到一刻的脚程,她就能走到御膳房。

咬咬牙,她为段荣春盖上被子,再退出房内,仔细闫好门。

到了御膳房,她找了平日要膳经常遇见的小太监。言语间含含糊糊,只说要烈些的酒,未说是谁差她来的。

太监与她熟悉,知晓她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便也没问,就递了瓶烧刀子过去。

她返回小院时,时间也只过去两刻钟。

双杏强忍怯意,给段荣春脱下全部衣服。

在看到他身体时,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有本能的害羞罢了,而这害羞也被照料病人的决心顶去。她本就知道太监与正常男人不一样,但常人的她也没见过。

费力地揭开酒盖,她被那刺鼻的味道熏得眼睛一痛。

这个下午,她给他擦了一遍又一遍身子。一开始还又羞又怯,后来她视若无物,只是一心盼着他快些退烧。

日暮黄昏时,屋内暗了起来,只有窗口透进来一些暖黄色的光。双杏点上那两方烛台。

差点忘记上药,她把怀中一大包药散乱扔在床尾,将有用的药都挑拣出来。怕混着用药反而对伤口有害,她只为他上了两种伤药。

他身上的袍子委实碍事。双杏恶向胆边生,索性把段公公衣服全扒了。看样子他也不会醒来,用不着怕他乱动,踢翻被子。

她为他加盖了一床被子,把他带着血污的衣服包在布包里。又把布包放到床边,等着哪天得了空为他洗出来。

今日打更人路过,梆子声响起的时候,他的热已经几近褪下去了。

谢天谢地,双杏长吁了一口气。在这寒冬,她的颈子上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虽然仍有些不放心,但好歹热度已经褪去不少,她也能回中宫去了。

抹掉脖颈上的汗珠,她一直为他擦身的手掖好他的被角。起身便要离开。

突然什么抓住了她的手。

是他的右手。

因着发热,和往日都不同,他的手握起来竟有些温暖。

双杏掌心一麻,慌忙侧头去看他的脸。他仍未醒来,静静地闭着眼,虽是身上消了热,脸上还残留红雾,那么静谧。

可就这么一瞬,还未等双杏反应,他的手又垂下了。呼吸还是轻轻地,在这废宫冷院里,敲在她心上。那么无辜的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双杏知道,那是存在的。她看向掌心,那里还泛着红,残留一些不可言说的触感。

烛影轻晃,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这个男人。静默良久。

然后她脸上泛起一阵红霞,逃一样回了中宫。

到厢房时,时间比昨夜还晚。

安兰正在灯下看一本话本,那是太监宫女们私下传阅的书,其中倒也没什么禁忌内容,只是寂寥宫人为了找乐子写的罢了。双杏也识字,但她从不参与。

看见双杏进来,安兰连眼神也没有飘来。许是内心已给她下了定义,在她心中,双杏勇气和聪慧都缺乏,看她有时傻傻的模样,怎堪为竞争对手。

双杏也乐得她不理她。

洗漱后拆了发髻,才想起今天午膳后她便匆匆去了废宫,直到现在也粒米未进。她还能记得向御膳房索要一翁清粥试着喂段公公,却忘记了自己吃饭。

这对于双杏来说,真是怪事一桩。

她在段公公身边,已经全然忘记了很多自我的感受,现在离开他,也没有觉得腹中空空是多难受。她的身体里好似填满了另一种比饱腹感更吸引人的感受。

……是她的求而得之。

有个人能告诉她,她的挽救和努力都是珍贵的。她在偿还一份难以言说的情分,至于以后如何,谁也说不清。

月上中天,双杏披着寝衣,坐起。

她睡不着,心中思绪翻滚,来来去去只剩下一句低语:“愿日日如此。”

即使有慌乱,有风波,也无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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