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带着残兵败将,在寒夜里拿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又从战马的褡裢里取出黄豆喂战马。这得益与女真人的习惯,他们一直有要随身带点吃食的习惯,以便应对可能在荒原上出现的迷路等等。那些炒香的黄豆,是战马不可或缺的硬料。人可以不吃、可以对付,战马却不能亏待了牠们半分。
哀伤的气氛始终萦绕在溃败的将士身周,能逃出来的这几千人都明白,二太子既往功绩彪炳,这几年尚且受到三太子和其他大汗亲子的排挤,如今兵败回去南京,以后的日子不用想,也都知道会更加艰难了。
完颜宗望收拾了自己的沮丧心情,给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将领打气:“明天回到河间府就好了。今夜警醒一点儿,别让敌军包抄了,明晨早点走。”
这样温和说话的二太子,是极其罕见的。也让跟随他的人,心里更加惶恐忐忑不安。可完颜宗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赶紧恢复了体力,才能够继续逃命。在安排好巡夜的军卒后,就同将士们一道在火堆边蜷曲了高大的身躯,在寒夜里沉沉睡去。
四更多一些,完颜宗望就起身叫醒将士们,各自拿雪随便地搽搽脸,把战马喂好收拾好褡裢,用积雪掩盖了火堆、掩盖曾经在此处歇息了一夜的痕迹。
“元军今日必会来追击的。我们辛苦一点儿赶回去河间府,量他们的大军,明天也不能赶到河间府。我们可以从容地带着从河间府得来的金银珠宝和女人,回到草原上的。”
跟随二太子逃到这里的将士,不是人精就是武艺超卓的人,他们呐喊了几句,就纷纷上马,继续向北逃命。
半个多时辰以后,林冲和花荣率领马军,沿着金国将士昨天溃逃留下的踪迹,来到他们昨夜的宿营地。虽然完颜宗望命令士兵做了掩饰,但是五六千马军驻留的痕迹,还是清清楚楚地暴露在阳光下。
林冲下马仔细查勘,然后对花荣和将士们说:“金军虽遮掩了痕迹,但是有几处的地面尚是温和的。他们逃走的时间应该不长,上马,继续追击。”
听到有了金国溃败逃兵的痕迹,所有的将士都兴奋起来,难得有一次能追着金兵打的时候啊,这足可以向别人夸耀一辈子了。
林冲和花荣带着军队一路向北,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洒洒,却越来越大。这增加了逃命的人的难度,而追击的人也更加辛苦。大雪渐渐遮掩了金国将士留下的痕迹,天地间只余下一片白茫茫的北风烟雪图。
还没到中午呢,大雪已经使林冲等人辨不出方向了。花荣从怀里掏出罗盘,这是公孙胜交给他的。
“大都督,我们按着这个方向走,当能到了河间府。这是公孙先生特意指示的。”
“好。”
林冲昨晚看着扈三娘问过公孙胜天气的情况、问过他雪中如何辨明方向,花荣掏出罗盘,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传令将士们下马,让战马歇息一会儿。”
二万将士随即下马,松开马肚带,顾不得填饱自己的噜噜饥肠,也先掏出为战马准备的干货,照顾好自己的心肝宝贝儿。
林冲细心地照顾着鲁智深强迫他收下的照夜玉狮子,这玉狮子高大却温驯,速度快耐力好,前几天要不是这玉狮子,他的左臂就得当场被砍掉了。
玉狮子的鼻息呼呼地喷着热气,大脑袋拱着吃林冲手心里炒的焦香的黄豆,然后又意犹未尽地舔舐着林冲手心里的残存香气,林冲摸摸战马的脖颈怒张的鬃毛,又掏出两块竹节糖。玉狮子打着响鼻,咔嘣咔嘣地咀嚼着,然后又卷了几口雪。
战兵们都是先喂好了自己的马,然后才急匆匆地往自己嘴里填干饼子,不管是不是干的难以下咽,这时候不吃,一会儿就得就着北风往肚子里咽下去了。
二万马军的歇息,马喂人吃,都挤在一起。
花荣撞撞林冲的肩膀,示意林冲看聚集休息的军卒。
“大都督,以后军卒们歇息是不是要分开一点儿?”
林冲扬眉看花荣,什么意思?大冷的天,挤在一起多少能暖和一点儿啊。要是夏天,想让这些人挤到一起都没可能的。
“现在只有官家有火炮,要是什么时候火炮流漏出去了……”
林冲立即明白了花荣潜在的意思,二万人挤在挨的太密切了,一发炮弹炸开,受惊的马匹就能废了大部分的战兵。
林冲点头,“唔。回头记得禀报官家,提醒公孙胜小心保护好火炮的秘密。”
战兵们吃了干粮后,各自只略走开了一点儿,就开始“放水”。也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两万人马暂时驻留释放出来的尿骚气,熏得没人愿意休息了。
没了扈三娘在队伍里,这些男子汉也都放开了自己,这也是行军的常态。
林冲又等了一会儿,才吩咐亲卫传令,“立即上马,向北追击。”
尖锐的竹哨被卫兵吹出了长音。
隔了三息,当第二次的长音再响起时,前队已经驭马离开了。
花荣手拿罗盘领先,马军再次顶着北风,冒着越来越密集的鹅毛雪片踏上行程。逶迤的马队,留下的杂乱痕迹,很快就被大雪覆盖。天地间又恢复了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这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细心的人,才会从明年这片旷野里的青草、长的异于别处的茂盛里,猜测这一块土地上是不是发生了不同其他处的什么。
林冲他们追的艰难,完颜宗望领着败军退的更难。
傍晚的时候,不得不再次停下来让战马歇息的完颜宗望,愁眉不展,他们随身带着的食物已经不剩什么了。战马开始翻着雪地下的草根来嚼,士兵们也疲惫地三三两两靠坐在一起,明知道河间府离的应该不远了,可就是没有力气一鼓作气地赶到河间府。
完颜宗望看着低落的士气在伤心绝望下,也一筹莫展。这一天他都在想着失败的原因,唉!败的莫名其妙。元军怎么就有那么多的轰天雷?是不是这轰天雷才迫使了赵家皇帝让出江山的?
沉甸甸压在他心头的是失败的后果,无法面对的后果——嫡系人马就这样葬送在南面了,回去该怎么面对母妃和妻子,该怎么和她们说?这些都是从母妃的部落、妻子的部落挑选出来的勇士,经过这一战,怕是她们娘家的部落也要被别的部落吞并了。
该怎么挣破这困境呢?回去后把统兵的权利,让给三太子是不用说的了。在大汗跟前承认自己失败的原因,直言元军有很多的轰天雷?不妥,应该让三太子和其他人也尝尝轰天雷的职位,才能保住母妃和胞弟的安稳。
那又该怎么对大汗解释自己的兵败,这几乎全军覆灭的兵败?
紧随在二太子身边的偏将库鲁,是二太子从小到大、身边硕果仅存的哈哈珠子了。主子想什么,他心里都有数也都明白。主子得势的那些年,身边的哈哈珠子死了一批又一批。若是主子肯早上三年、不,要早上五年,像这几年这样,弯得下腰赔得出笑脸,不说纡尊降贵地待人,就是少打死几个,不仅汗位是主子的,跟在主子身边护卫的也多啊。
那汗位就应该是主子的。
要是……
世上就没有那么多要是,没有能够可能让人重走一遍当初错过的路。
风雪完全歇息了,完颜宗望不得不迁就的战马,让疲惫了一天的战马卷食草根。也不得不迁就疲惫的士兵,只歇息一会儿,人困马乏的,再歇息一会儿就继续往前,或许大元的军队没有追击他们呢。
抱着这样侥幸的完颜宗望,完全没想到林冲率领了几倍于他的马军,再一次给战马补充饲料后,准备向他们挥舞战刀了。
夜幕降临,白茫茫的雪地反映着寥寥的星光。林冲派出去的前哨马军,已经急急地回来报信:金国的军队就在前方不到十里的地方歇息呢。
再度上马的军卒都小心地给战马套上马嚼子,不能让战马发出嘶鸣。厚厚的积雪,使得裹了马蹄的战马不至于发出更大的声音。二万人的马军,犹如游走在暗夜里的幽魂,悄悄地接近完颜宗望那五六千的骑兵。
不到十里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二刻钟。
……
两千步之外就是金军了。林冲挥舞丈八蛇矛然后勒马停了下来,马军将士一个跟一个地下马,勒紧马肚带,再跨上战马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激动起来。
“不留活口。”每个军卒都记得官家的吩咐。
轰隆的马蹄声震惊了完颜宗望,游走的哨探飞跑着边喊边报信,“二太子,元军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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