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的眼泪,越擦越多,她索性不擦了,就那么泪流满脸拽着太子的衣袖,边哭边说。
“公主送来的玩具,我想着小乳猪尚小,他还不会玩,就打发人送去库房先收起来。恰好陈良娣带孩子从花园回来,徒丌和徒丕看到了就要。萧嬷嬷歇班,我奶娘在照顾小乳猪。我就想着公主送来的,就说给徒丌和徒丕挑,喜欢什么拿什么,都拿去也无妨。”
石氏咬牙,气得发抖。
“半个时辰前,陈良娣带着徒丌和徒丕过来。我因三个孩子是玩熟的,就让奶娘看着他们三个玩。陈氏跪在我跟前,递给我一个荷包,说是夹杂在玩具里的。我很奇怪,接过来一看,就闻到香味,打开发现里面有小半荷包的痂皮。真是呕死人了。”
……
“我把荷包还给陈氏,陈氏说我‘娘娘要嫌弃徒丌、徒丕碍眼,也不须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我奶娘听着陈氏说的不对,过来看,大叫是人痘的痂皮。明允,明允。”
太子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信你,我一直都有好好待陈氏生的俩个儿子。我没有弄那些东西。陈氏说孩子从布老虎的肚子里掏出来,一半的人痘痂皮,都洒在俩孩子争抢的手上了。”
太子听明白了,陈良娣以为太子妃,故意在她带孩子回来的时候,送玩具给徒丌和徒丕看到。当她发现俩孩子,都躲不过了,就带俩孩子过来,想与太子妃同归于尽了。
这时候种痘,是把人痘痂皮磨碎,小心地吹进孩子的鼻腔。接种这事儿,必得有经验之人来做,份量的多少,是有严格控制的。
弄了一荷包的人痘痂皮,这是非要弄死小乳猪不可了。
太子抱着徒亘,看着他酣然可爱的睡颜。这么小,却被如此恶毒地算计了。他把额头贴到小乳猪的额头,还好,现在尚未发烧。
水、红、花,麻、斑、伤。
乳猪这么小,能挺到后天才发热、出痘吗?
他能挺过去吗?
“那个布老虎是谁送的?”
“几个公主送的东西放在一处,并没有标记,都是谁送的东西。她们自己应该知道,是谁送的布老虎的。我让三福去请莫九,一面让人给你报信,一面让人去请太医院来人。我告诉陈良娣,玩具都是几位公主送来的,她生的徒丌和徒丕,碍不到皇太孙任何。然后把她和孩子,都送回后殿了。莫九才过去陈良娣那里。明允,我已经下令东宫,可进不可出了。”
“卿卿,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石氏这时候还能不失理智处理事情,报信、请莫九来、请太医院来人、封宫,太子真的佩服圣人的好眼光,选了这样的太子妃。也真的佩服石氏,换个一般人,还不得先发落了陈良娣?!
太子一手抱儿子,一手揽着石氏,把她带到床边。先把熟睡的乳猪放下,然后从袖子里抽出自己的帕子,给石氏拭去眼角的余泪。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也莫心慌,孤回来了,这时候,孤和你一起照顾孩子。”
“嗯。”
石氏心力交瘁,太子拧了帕子,给她搽去脸上的泪痕。
“卿卿,你先睡会儿。”
“我睡不着。”
“睡,你先睡。后半夜,你看孩子,换我睡觉。”
“好。”
石氏听话地换了衣服,爬进床里睡觉了。大概是之前,她太紧张了,睡着以后,时不时地抽噎一下。太子轻轻地扫拂石氏的睡穴,石氏陷入沉睡中。
“顾氏,你也先去歇着。后半夜和太子妃一起照顾小乳猪。”
顾氏点头,带着所有人退出去了。
这时候圣人也得了信,他急匆匆地奔到了东宫。恰好遇到莫九从陈良娣那里,问过话出来。莫九把事情一说,圣人气得七窍生烟。
“莫九,你去查清了这事,该查谁查谁。四位公主,该问就问。怎么好好的,想起到东宫送玩具了。梁九,你派人传讯,后宫全封了。去把宫门也关了,内外隔绝,别弄得整个京城,天花泛滥。周院判,你让太医备好备足药材。”
几个人答应了,分头去忙。
圣人虽生气,却还是有条不紊地下了封宫的旨意。
然后圣人红着眼,不顾高院判阻拦,去后面看嫡孙。
他边走边想,宫里这许多的没种痘的小孩子,不知道这事儿了了,能活下来几个……
愤懑、伤心,如潮水一般,把圣人裹挟得紧紧地、紧紧地。让他感觉自己如同被潮水冲到岸上、抛弃在沙滩的、濒临死亡的鱼;让他感觉自己如同被绳索套住了脖颈,那绳索在向上拉、向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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