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一路吓得惊慌失惜,害怕被蜜蜂蛰到,一路飞奔,哪里注意到对方长什么样子,只求无论什么人帮她赶一赶,就感激不尽,她一开始也没想往人家怀里扑,是对方见到了,主动过来就把她护在怀里,是他先动的手。
害怕的时候,有个人主动出来帮你挡风遮雨,救你于水火,还立即帮你驱赶蜜蜂,怀抱又那样温暖,那真的小心脏都被妥帖安放,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女人毫无抵抗力,江露就那样自然而然的拱进他怀里,寻求他的庇护。
可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冤家路窄,她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李援朝。
江露眼泪还在眼眶中要掉不掉,她抬头看着他,他穿着背心,手里拿着件外衣,露出的肩膀和手臂,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肌肉线条分明,刚才护住江露的时候,手臂揽过她,那肌肉硬邦邦,那触感,犹如砖头一样,就特别有安全感。
这可真是穿衣显瘦,脱衣肌肉啊。
不过因为江露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也就看看,不太想夸他,她抹着泪珠,揉着发红的眼睛,从他怀里退开,刚救她于危急,她也不想跟他斗鸡眼,心里不高兴,闷闷地说:“谢谢你,李同志。”她真是吓到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看着她沾在睫毛上的泪珠,说完一句就低头不语的模样,和突然空荡的怀抱,一种莫名的空虚感袭上心头,李援朝心里又开始烦躁,看了她一眼,想转身走,却没走。
“你要去哪儿?”他移开视线,站在那儿,语调平平的问。
江露哭过后,用手抹了几下,脸蛋看着可怜兮兮,头发辫都散了,细滑柔软的头发毛还支棱起来几处,偏偏小脸儿又明眸皓齿,花颜朱唇,就算狼狈也好看,一哭一笑皆动人。
“我想去队长家。”她吸了下鼻子,被蜜蜂追哭了,想起来真丢人,但那种脑袋额头被蜜蜂停在上面的感觉,真吓得她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刻,哪还有什么理智,不管怎么样,这个李援朝刚才救了她,她还挺感激的,虽然第一印象不好,但好像,似乎是个好人。
“走错路了,从知青后面的路下坡,直走,不要拐到别的路上。”他说了一声后,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头就走。
江露被蜜蜂追怕了,看到李援朝要走,也不管他上哪去,赶紧小跑跟上去,蜜蜂很喜欢追她,路边遇到了,还是会跟着江露,但李援朝都不动声色的用手里拿着的衣服赶走了,江露就一路留在他身边。
她一边走一边四处看,试图跟他搭话:“李同志,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大队。”
“哦。”她跑到他身边,仰头看了看他脸色,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一圈:“那肯定路过队长家吧?”
李援朝颇为冷漠地看她,“你找村长什么事儿?”
江露这时已经从害怕中缓和过来,瞧着他这副冷冰冰的语气,就想起县里她刚来的那天,那时候她瞪着他,他还一脸不知所措的扭开脸呢,大概觉得自己理亏吧,就有几分迁就她的样子,又是帮她拿行李,又是铺衣服,殷勤得很。
想想之前,再看看现在,这差别也太大了点。
江露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
她这么一看过去,李援朝又离她远了点。
江露:……
她身上莫名有一股干干净净的清幽暗香,随着她双腿走动间,就传到李援朝的鼻子里,他已经二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他知道那是女人的体香,可这香味不像胭脂,不像香膏,而是一种特别诱人,特别幽深酥骨的女人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致命诱惑,一闻到就会浑身躁热,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腹间的蠢蠢欲动,直接和她拉开了距离。
“也没什么事,李同志,我就是想跟村长打听个人。”江露见他走得越来越快,她也一路小跑跟上去,“你走慢点嘛。”她语气又轻又娇,自己都不自觉地在向他撒了个娇。
他还真就吃这一套。
李援朝听她这么说脚下一顿,微微放慢了脚步,“你要打听什么人?”
江露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颜,她道:“打听一个男同志,姓郑,郑清河,你认识吗?”
“郑?”他立即想到了昨天马车上她说的话,她的男朋友姓郑。
“郑清河?你对象?”他扭脸看她。
“哈哈,怎么可能。”
江露马车上那为了打发流氓对她的不怀好意,她就信嘴胡诌说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不过倒也不是无地放矢,盲目乱来,这么说也是有依据的,毕竟曾和那个叫郑佑平的,曾经有过交集,而且郑清河是男主,也姓郑,那以后她的男朋友必然也姓郑啦,她也没有说错,所以她就张嘴一来。
但她现在不能明说郑清河就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个年代,话是不能乱说的,没有的事说成有,一旦传到郑清河耳朵里,被笑话倒无所谓,留下什么不正经的印象,那可就糟糕了。她还是很期待和男主第一次见面,大家彼此都很体面,对于对方的外貌都很满意,互生欢喜,然后慢慢发展,只要不像昨天卡车那种糟糕到摸屁股的窘况,就再好不错了。所以不必要的误会,就要扼杀在萌芽里,姓郑就姓郑,但她现在绝不承认是郑清河。
她含含糊糊,像嘴里含着糖似的道:“我就是帮别人打听的……你认识吗?”江露说完眼睛亮晶晶期待地看着他,她倒不是见人就亮晶晶,主要是她眼睛天生含露,迎着光,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在眼角,在眉梢,就是不在她的控制内。
“不认识。”她笑得再美再甜,此时此刻也换不来李援朝一个好脸,但他很快又问了句,“是你对象让你打听的?”不知为什么,他对郑这个姓,没有什么好感。
“哎呀,我问的是郑清河。”说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来圆,江露烦了,“你怎么老是说我对象我对象的,你要是好奇他,我可以告诉你啊。”
“他高大威猛,英俊潇洒,腿长一米八。乾坤无敌,帅的掉渣,迷倒千万少女。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才好,就是两个字,完美……”郑清河啊郑清河,快点出来吧。
还没说完,李援朝掉过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哎,李同志,等等我……”
知青点是在一个小山坡上,到大队要下山坡,多走几步就到了。
江露一路小跑追着他跑下来。
“这边没有花草,也没有蜜蜂。”李援朝一言不发,直到下了山坡,才停下脚步对她说了一句,说话的时候,下颌线还绷得直直的,他道:”前面红瓦就是队长家,别再跟着我了。”
“好好,到了吗。”江露终于从小路走出来了,立即露出一抹笑:“那行,谢谢你,李同志。”
然后就看到李援朝臭着脸,瞥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句:“招蜂引蝶。”
江露怀疑耳朵坏掉了,“你说什么?”
李援朝转身就走。
江露不是没听到,她听到了,她反问那是不可置信!
他在说什么?说她招蜂引蝶?江露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走远了,她立即气愤地冲他背影喊了一声“喂!”结果当然没叫住人。
“这个人,什么意思啊?”她揪住辫子。
说她招蜂引蝶!不过细想想,咦,人家也没说错啊,她这一路可不就是招蜂吗,刚才蜜蜂一直追着她跑呢,可是不对啊。
她就是知道对方说的并不是字面那点意思,肯定是一语双关在暗示她什么,可人已经走了,还走得飞快,腿长一米八,撵着去骂他都撵不上,气得江露只能原地使劲跺了下脚,两个小辫子甩了好几下。
呸!你才招蜂引蝶呢。
江露看到不远有个小河,那边有人正在洗衣服,她特意绕开了那些正在洗衣服的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头发用手指梳了梳重新编了下,她的头发天生的黑直亮,发丝还很柔软,就是那种梳子放到上面,一松手,顺滑无比的落下来,天生这样子,不必用梳子,手梳就可以打理了,将松掉的辫子编好。
她还特意在河水里洗了手,她怀疑蜜蜂会追着她,是因为手上沾了绿壤空间里结的红莓果果汁的缘故。
沾了果汁后,也没有水,她就没洗手,只是在树叶上擦了一下,可能是果子的香气引来蜜蜂,想起蜜蜂她就想起那个李援朝说的话,真气人,她使劲甩了几下手上的水,她觉得她和李援朝两人天生八字不合,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下次最好不要再遇到了。
顺便把脸擦了擦,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起身朝队长家走去。
她前脚走,另一边不远洗衣服的几个妇女,就开始说话议论纷纷,还边洗边回头看着她,“唉唉,那个就是城里新来的知青吗?啧啧,长得可真水灵,人家城里就是会养人,就没见过这么俊的。”
“你没见着,昨天来的时候,队里不少人追去知青点看呢。”都传遍了,说是昨天来的几个知青长得都好看。
“我听说知青点住的房子漏水了?你们听说没?就是新来的女知青住的那个屋子,来的当天就漏了,当时下着雨,说是老王家二小和援朝过去修的。”洗衣服是八卦胜地,什么消息,一洗衣服全都知道了,藏不住半点事儿。
“援朝?他不是最烦知青的吗?平时走路都绕着知青点走。”有人搓到一半,惊讶地说,这事儿在大队待久了的人都知道。
“对啊,我还纳闷呢,怎么是援朝过去修的?”
“就是援朝,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就出来了,是主动冒大雨去给女知青修房完还笑了一声。
“援朝讨厌知青啊,为啥?”
“因为城里来的呗,你这还不知道啊,也是,你才嫁过来两年,我还是听我公公说的,大队的人当年拣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衣服鞋子,是大城市里的孩子穿的,我公公公婆说,那时候北边三军战后会师,就有一拨从北疆撤回了首都,正好那几天路过昌河,大队的人都猜,是不是急着行军会师,路上没有时间给孩子看病,就扔到昌河了,也许有人拣来养呢,毕竟是个男孩。
大队拣到的时候,孩子奄奄一息,差一点没救回来,后来脑子果然烧糊涂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扔啊,会不会是孩子自己走丢了?”有人问。
“怎么可能,那孩子身上还带着三百块钱呢,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知道钱,肯定大人塞的,就是扔的,当时大队好多人争着养,最后给了绝户头的李家,结果李家对援朝那孩子也不好。”了解内情的人说道。
“援朝这孩子,怪可怜的,怪不得从来不去找父母呢。”
“所以这次,他给知青修房顶,我听王家二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人家新来的女知青了?之前那么多人上门说亲,都没成,援朝说是为了小燕,我就不信,那么个大小伙子,又是二十郎当岁,还能不想找媳妇?之前送上门的那些他不要,我说他是没看到那些姑娘,要是看上了,李小燕还算个事儿?都是借口。”女人的直觉与洞察之眼能在八卦堆里翻出真相,八卦之眼永远是雪亮的、精准的。
“说不定呢,你看刚才那个女知青,长得多水嫩,周围十个八个大队的姑娘,站一块儿比一比,都找不出那模样的。”
“哎呦,我算看明白了,援朝这眼光,赖得他是看不上的,娶回家嫌碍眼,不如不要,要娶他就娶个他喜欢的,哪怕他为人苦啊累啊,他看着满足他乐意,这大小伙了动春心了,可了不得呢。我家那个追我的时候,天天跑我家帮我干活,什么修个房顶啊,我要让他摸下手,让他清猪圈他都干,后来跟我坦白,那时候想我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裤子换好几条。”
说完一群女人就是一阵咯咯地笑个不停。
后来有人说了一句:“可惜是个知青。”
几个妇女这才停了笑,各自叹了一声。
知青啊,将来可是要回城的,追到了,也留不住。
……
江露找到队里那间红瓦房子的时候,队长正好在家,队长媳妇看到江露,“呀,这姑娘面生,是新来的知青吧,长得可真水灵,快进屋。”队长媳妇看到她手里提着东西了。
知青拿来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队长家姓刘,马车上的时候有知青问过,江露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带了罐江母塞进包袱里的麦乳精,还有糖瓜,那些江露都不爱吃,甜是甜,但死甜死甜地,它甜得没有灵性,没有绿壤空间种出来的果子,甜得灵,甜得活,尝一口,口腔每一个细胞都在旋转,跳跃,是真的仙甜仙甜的。
系统痛哭:那可是仙壤啊!我的宿主呦,用来种玉米可还行……
但麦乳精和糖在其它人眼里,那可顶顶好的东西,送礼特别体面,又贵还要票,一般人可买不起,刘队长的媳妇接到手里的时候,看到一瓶麦乳精,一大包糖,脸立即笑开了。
“还带什么东西啊?知青同志就是客气,快进来,老刘,有知青找你。”
刘队长看到她过来,还愣了下,昨天才刚过来,还没上工呢,这姑娘找他能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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