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良宸慌张地张起双手:“杜千户有话好说,我不过是来找张大人的,若是……若是碍着了你们什么事,都是无心之失,你可千万不要伤我性命。”
这副模样全没了方才的从容潇洒,不但声音打起了颤,还似是浑身发抖,站都站不稳,全然一个贪生怕死的文弱书生样。
何菁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做什么?
“走,随我进去。”杜成反手握着短剑逼在他颈边,另一手揪住他的手臂,又向何菁吩咐:“你也一样老实跟来,胆敢声张,留神我结果了你家侯爷的性命!”
何菁心底暗骂:你这人长眼没有?不看看他穿的什么,我穿的什么,侯爷家的丫鬟有恁寒酸的?
她不明形势,知道外院还站着一大群锦衣校尉,也不敢贸然逃走,只好暂且随着他们继续往里走去。
穿过一道穿堂进入下一道院子,正屋就到了指挥使的值房,杜成押着邵良宸推门而入,何菁也跟了进来。
进门一打眼先看见屋里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个被五花大绑,头脸上还沾着些血迹,右边的一个从背后揪着他,左边的一个手里拿着块布巾,正往被绑那人嘴里塞着。三人身上都穿着不同颜色的官服。
何菁看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的了?锦衣卫内讧?
杜成进门道:“大人,来的就是这个兔儿爷,我已给您抓来了。”
听他说到“兔儿爷”,何菁还不忘偷闲好笑了一下:果然别人也是这般看他的。
屋中这三人邵良宸是都认得的,那个被绑的就是他要来找的指挥佥事张采,塞布的是指挥使石文义,揪着张采的是石文义的另一亲信,指挥同知牛崇。
石文义抬头一见是邵良宸,顿时大惊道:“你怎就这样押了他进来,连绑绳都没上?”
杜成闻听也醒悟过来:“您是说他……”
话未等说完,邵良宸猛地回手攥住他的手腕往前一带,左臂手肘重重撞在了他肋下,杜成惨呼一声,短剑脱手,邵良宸接剑在手,拿剑镡在他太阳穴上一磕,杜成立时意识全无软倒下去。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变故,等到杜成被解决,牛崇才反应过来,刚端起放在一旁桌上的佩刀,邵良宸已将手中短剑掷出,正戳在他右臂之上,牛崇惨叫一声踉跄退后,佩刀呛啷落地。
石文义手握绣春刀刀柄还未等拔出刀鞘,已被邵良宸上前劈手夺过,人也被他单手掐着脖子按在了桌上。
何菁早都看得呆了,这才明白他方才是抓住杜成不知他会武的空子装相,好叫对方轻敌——他真是装得一把好孙子!
当真是两辈子头一回见识到这么高的演技外加这么厉害的身手。
邵良宸又是一刀柄打晕了石文义,抬头向牛崇道:“别再垂死挣扎,或可免个死罪。”
“免个死罪?哼,这事哪里是你说了算的!”牛崇阴冷的声音之中隐含恐惧,他一咬牙拔出刺在手臂上的短剑,忍着剧痛一把将呆若木鸡的何菁拽了过来,以短剑逼到了她脖颈上,“邵良宸,我要安然出门,你别来妄动,否则我先宰了你这俏丫鬟!”
何菁感到他扭住自己肩膀的手紧似铁钳,脖颈上的皮肤与剑尖似沾非沾,她怕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多半,暗暗叫苦:谁是他丫鬟了?我不过是想向他借五两银子而已啊……
邵良宸眼望着她,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作极小地朝地下一指。
这样细微的动作别人察觉不到,何菁却是能察觉的,她迅速权衡了一下,此时那短剑是挨在脖子一侧,自己若是向前向下扑倒应当不会被伤到,想罢她颤巍巍地朝邵良宸点了一下头,猛地低头往下一缀,牛崇没有防备,虽手上用力揪住她,仍是将头肩暴露了出来。
邵良宸这一回竟将整把绣春刀掷了出去,何菁缩着头,只听头顶风声飒然,紧接着牛崇发出一声闷哼,钳在肩头的手随之松了,似有几点鲜血喷溅在后脑,她快步扑出,跑去到邵良宸身侧才回头看去,见牛崇脖颈贯穿着一柄利刃,鲜血淋漓地倒去地上。
感觉到脚下有异,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两人,同样是半身的鲜血,动也不动,自己的脚正踩在一个人的手指上,何菁惊呼一声跳了起来,不自觉地扯住了邵良宸的衣袖不敢放开,身上抖如筛糠,倒比被短剑逼住脖子时还怕了几分。
邵良宸方才见她配合得当,深觉与这样头脑精灵的人共事十分畅快,微笑劝道:“别怕,事儿已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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