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苏绿檀醒来之后只有轻微的不适,身体最强烈的感觉还是饥饿。刚喊了一声,丫鬟们就都进来了,早就备好了洗漱的热水跟和的温水。
梳洗过后,苏绿檀披着头发,懒得上妆,搂着茶壶倒了好几茶碗的水,夏蝉道:“夫人渴的这么厉害?”
“嗓子冒烟儿了。”揉了揉脑袋,苏绿檀自顾拿梳子理发,才开始回忆昨儿的事,他不会责怪她?
肯定不会的。
苏绿檀越想便越觉得莫名开心。
放下梳子,绞着一绺头发,朝没有支开的窗户外看了一眼,天光透亮,苏绿檀道:“侯爷呢?上衙门去了罢?”
夏蝉道:“早起侯爷在次间里坐了好一会子,等着吃早膳,不过坐了半天也没急着吃,眼看着时候不早了,才吃了一碗粥走了。”
苏绿檀鼓鼓嘴,心道他不会是在等她醒来?
夏蝉很快就接了话,道:“侯爷在等夫人起来,不过夫人睡的沉,侯爷没等着。”语气里似乎带着点惋惜。
娇哼一声,苏绿檀嘟哝道:“该他等的!这才像个丈夫的样子。”
丫鬟轻笑,冬雪细声道:“别家的男主子,可少有这般的。”
苏绿檀也不说话,心里对钟延光还是满意的,他对正室嫡妻,确实很好。倘或这好处里,有一点点喜欢的意味那便更好了。
兴许有呢?苏绿檀想。
回忆半天,苏绿檀好似忘了上马车之后的事了,她试探地问两个丫鬟:“我昨儿没有发酒疯?”
夏蝉道:“那倒没有,就是走不好路,还不肯让人扶。”
“啊?”苏绿檀惊呼一声,又道:“那我怎么回来的?”
“侯爷抱着你回来的,脚步快的奴婢都追不上。”
“他抱我?!”苏绿檀只觉不可思议。
夏蝉笑道:“可不是呢,从角门一路抱回荣安堂来的,前院门房小厮,后院丫鬟婆子,怕是今儿都议论着呢。”
双颊烫红,苏绿檀若有所思,喃喃道:“这不是……坏了规矩么?”
夏蝉忙道:“规矩是死的,夫人都醉成那样了,难不成侯爷不管不顾?”
眼眸半垂,苏绿檀嘴角嘲讽地翘起,是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钟延光总是不会留把柄就是了。
苏绿檀没所谓道:“你们说的对,规矩是死的。反正他向来如此,也不值一提了。”
夏蝉腹诽:这可值好几提!
……
吃过早膳,苏绿檀抱着暖炉在做绣活,钟延光只有她做的护膝和靴子,其他物件还没有,她得给他配齐,让他从上到下穿的全是出自她之手才好。
内宅时间容易打发,坐了一上午,吃过午膳,下午小憩一会子,洗了头发,让丫鬟用毛巾一点点挤出水,坐在脚盆前烤干,再裁剪刺绣个把时辰,钟延光下衙门的时候也就到了。
一听到外面有动静,苏绿檀赶紧把东西一股脑儿扔笸箩里去,好整以暇地坐在铺了厚软垫和一层毛毡的罗汉床上,望向打帘进来的钟延光,甜声道:“夫君,回来了?”
钟延光看过去的第一眼就愣住了,苏绿檀的头发仍旧没有梳起来,只用一根丝带束在脑后,墨发如瀑,柔顺乌泽,她穿着一身牙白软罗妆花百褶裙,袖口镶着轻盈的毛边,端庄地坐在那里,娴静可爱,像一尊雕刻精致的玉像。
顿足片刻,钟延光才缓缓走过去,坐在炕桌的另一边,道:“醒后可头疼了?”
苏绿檀微思索道:“早起的时候有一点点,早就好了。”
钟延光声音轻缓道:“叫你贪杯。”
抱着暖炉,苏绿檀看着钟延光解释道:“昨天的事……”
钟延光松着拳头猛然握紧,昨夜的事,她记得?嗓子瞬间发干,他道:“昨天我……”
昨天是他没控制好,乘人之危太禽兽了些。
苏绿檀软声道:“昨天谢谢夫君。”
眉头一皱,随即松开,钟延光才意识到,苏绿檀说的是在六皇子府里的事,他掩饰住情绪,语气平静道:“你的字,是我教的?”
苏绿檀心头一紧,兴师问罪来了!她坦然道:“不是你教的,我怎么能学得了你一二成的韵味?不过从前的事,你都忘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解释”完这些,苏绿檀没忘记反咬一口,她直起背板道:“还好你昨儿没给我说错了,不然让别人笑话了我,我就恨死你了!”
心口一紧,钟延光抿唇道:“对不起。”都是他的错。
苏绿檀赶紧喂个枣儿,道:“明知夫君忘了,我本不该宣扬那事,还好没有露馅儿了,不然反倒麻烦。”
钟延光道:“无事,以后这样的事,你大胆地说,若有人在我跟前问起来,我自会替你圆了。”
苏绿檀惊喜道:“你不怪我?”
钟延光应道:“既是事实,何来怪罪一说?你又不曾说谎。”
苏绿檀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笑道:“知道就好,以后在外面,可千万别给我说错了话。”
钟延光郑重地点着头。
苏绿檀有些过意不去,复又道:“其实也不是我刻意要去炫耀什么,夫君,我不是那等轻浮之人,只是人家逼到眼前来了,我总不好服软?”
“不必服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钟延光的妻子,还没卑微到要看别人的脸色。”
苏绿檀登时乐了,道:“对,我才不会给夫君丢面子!”
面带隐隐笑意,钟延光“嗯”了一声,他从前觉得女子娴静就很好,但他现在却喜欢苏绿檀嚣张跋扈的样子。
提起昨儿的事来,苏绿檀还有气,她继续把怀庆的恶行在钟延光面前告了一状。
钟延光听着眉头拧起,道:“她太不识趣了些,看来上次禁足还没长够记性。”
苏绿檀沉默片刻,道:“听说她要定亲了?”
钟延光颔首道:“我也听说了,估摸着年后就定下了,不出半年,兴许就要出嫁了。”
一下子听到这么确切的消息,苏绿檀有些同情起怀庆了,她道:“罢了,夫君别把她的事往心里去了。”
钟延光依旧觉得怀庆很讨人嫌,但不想拂了苏绿檀的意思,便道:“知道了。”
苏绿檀想得多了,不免伤感,眼神落寞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虽蠢笨,也很可怜。”
钟延光一点没把怀庆可怜这一点放心上,而是对苏绿檀感同身受的样子甚为费解,他道:“起初你嫁我,可是心甘情愿?”
苏绿檀立刻抬头,脱口道:“自然是的。”
钟延光在苏绿檀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他握着茶杯的手陡然收紧。联想起苏绿檀昨夜的抗拒,他心中越发不满,似有妒火在烧。
挪开视线,苏绿檀道:“能嫁给夫君,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此话不假,因为嫁到定南侯府,苏家不仅从危难中走出来,苏绿檀也得了个如意郎君,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钟延光淡淡地应了一声,像是思量着什么。
苏绿檀生怕钟延光起疑,便岔开话题道:“夫君不是说,要让我给你做一年裤子吗?你什么时候得空?”
钟延光脚底板忽然发痒,他红了脸道:“这个也要测量?”
苏绿檀眯眼笑道:“那可不得好好量一量,难道我靠眼睛就知道夫君穿多大的?但是夫君也许久没给我看了,我哪里晓得。”
钟延光心神乱了,道:“夜里我洗漱了再让你量,但是你规矩着些。”
否则他怕忍不住。
苏绿檀似笑非笑道:“好,我肯定老老实实的。”
这话让钟延光心里有点发痒,她——真的会老实?
略坐了一会子,夫妻二人一起吃了晚膳,在窗前又说了会儿话,多是苏绿檀说,钟延光听,天色不早之后,便先后去洗漱了。
苏绿檀先洗完,早早地爬进了暖和的被子里,钟延光随后裹着大氅来了,里面只穿着中衣,在这样的寒夜里,着实有些单薄。
钟延光一进屋,苏绿檀就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披了件衣服起来。
走到床边,钟延光道:“你就在被子里,把手伸出来就行了。”
凉意袭来,苏绿檀打了个激灵,便从善如流,干脆把被子披在身上,只把手露出来,从枕头底下摸出软尺,跪坐在床边,道:“过来些。”
厚厚的锦被里冒出苏绿檀的脑袋,她跪着,他站着,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柔软的发顶,嫩白的面颊,眉宇之间尚且含有稚气。
钟延光取下大氅,穿着一身中衣,展开双臂,任她测量。
苏绿檀把尺子绕在他的腰间,几次都松开了,她道:“夫君,你把上衣脱了行吗?快点儿,省得一会子冻病了。”
钟延光依言,把衣服除去,露出紧实的腹部和腰线,苏绿檀蓦地脸红,不敢分神,赶紧给他把腰围还有两腿也测量完了,期间少不得触到他冰凉的肌肤,指腹滑过他结实的腹肌,往日读的某些书,本不通晓的地方,乍然明了。
收起皮尺,苏绿檀小脸红的能滴血,她道:“先进被子来暖一暖。”说罢,就敞开被子,拉了钟延光一把。
钟延光冷不防弯了腰,身体前倾,小腿被床绊住了,整个人都往床上跌去,压在了苏绿檀身上。好在双臂撑住的及时,没有摔倒。
苏绿檀把被子盖在钟延光背上,下巴搁在他肩上,娇声道:“进来,暖和了再穿衣服走。”
暖意包围遍全身,钟延光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他在她耳畔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绿檀娇哼道:“你又想歪了,我真的是怕你冷而已。知道你不乐意,我不会强迫你的。”她没敢说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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