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眨巴眨巴,晏骄瞬间一败涂地,“妈呀!”
吓死她了!
齐远和老杜都笑的前仰后合,特别没有同情心,“行了,就是它了,这就是缘分。”
晏骄捏着从小白马嘴巴里抢出来的湿漉漉的头发,欲哭无泪,“这是孽缘?”
这匹小白马今年一岁多了,算是半大马,跟刚才那群小马驹子住隔壁,抬头看见一个生人,觉得好奇,直接就上来打招呼了。
老杜教晏骄喂了小白马一些好料,又试探着摸摸脑袋,小白马就痛痛快快的让人套了马鞍。
成天看别的大马出去溜达,执行任务,它也可想了!
齐远这人虽然平时看着不大靠谱,但是有真本事,性格又活泛,晏骄学起来就很轻松。
两人午后来,傍晚回,一进衙门就迎面碰上庞牧,对方直接来了句,“晏姑娘,怎的好端端迈起鸭步?”
两条大腿内侧差点被磨破皮的晏骄一个踉跄。
问明白原委之后,庞牧点点头,“我近几日着实不得空,老齐倒也是个好人选。不过你也不必这样着急,循序渐进才是正道。等会儿我叫人给你送药过去,你抹一抹,隔天再去就不疼了。”
晏骄别别扭扭的坐下,“多谢,左右我闲着也没事,明天还是继续去,就算不骑马,跟小白马交流下感情也好。”
见她坚持,庞牧也不再多言,只是笑道:“听你的意思,倒是与马匹相处甚欢,这是个好兆头。”
齐远就在旁边插话,“可不是?大人,你看老图那儿又生了不少小马驹,煞是俊秀,不如我们?”
庞牧看他,略略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齐远:“……”
齐大人离去的背影都带着股被人用完就丢的怨气。
晏骄哑然失笑,就听庞牧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的道:“早年他和老图手下都有不少骑兵,而马匹珍贵,损耗也大,不免争抢……”
自从主动承认了从军经历之后,庞牧对这方面不再似以前藏着掖着,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主动透漏一点。
晏骄听后,恍然大悟,又把白天图擎和那群手下的反应跟他说了一遍,两人痛痛快快的放肆大笑。
庞牧笑了一回,只觉得浑身舒畅,建议道:“既然你与那小白马有缘分,倒不如就定了它,打从现在开始慢慢相处,待你来日马术娴熟,它也已长成高头大马,可以肆意驰骋,岂不比旁的更好?”
“不大好?”晏骄连连摆手,“图大人那样宝贝,听齐大人说又是名马之后,外头岂不是要卖出成百上千的银子?我哪里能张口就要!我就是学学,等学会了,从外面买匹一般的就行了。”
她只有六两!
“让老齐去要。”庞大人微笑,非常干脆的说。
晏骄沉默,心疼齐大人一秒钟。
庞牧又笑了起来,显然心情很是愉快,“不必担心,你是衙门的人,配马也是应该。如今既然那白马认准了你,强叫它换主人未必合适。老图心疼就心疼,左右也不是头一回了,回头我再另寻名马补给他也就是了。”
顺带着心疼图巡检之余,晏骄也对马匹来源好奇,“再从马贩子手里头买吗?到底叫我过意不去。”
庞牧神秘一笑,“这个不要钱。”
晏骄再次沉默,重新开口时,语气难免复杂,“今儿,齐大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所以,庞大人您又要去坑谁?
千里之外的京城:
“啊且!”龙案之后奋笔直书的圣人狠狠打了个喷嚏,不禁感慨唏嘘,“一定又是哪位爱卿在挂念朕。”
顿了顿,又往平安县所在的方位眺望一番,“王有德怎的还不回来……”
——
从这天起,晏骄就每天抽出半日去学骑马,大部分时间都是齐远带着,有时候庞牧有空了,就叫齐远留下看家,他亲自教授,顺便去巡检司看看旧日部下。
如今晏骄已经能自己控缰,骑着小白马慢慢溜达了,庞牧就没口子的夸,说她学得快。
晏骄知道他在闭着眼乱吹,不过还是挺受用。
眼看天色不早,庞牧拍拍手,“今儿就骑回去,赶明儿正好骑回来,也练练上路。”
图擎刚一过来就听到这话,看向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憋屈。
晏骄赶紧爬下马背表清白,“真不是我挑唆的!”
又看向庞牧,“大人,不用了,我过来就行。”
“老在马场里头练不出真本事,这是匹好马,得多带它出去溜溜才好。”庞牧道,又对图擎道,“回头补给你。”
眼见着老齐是不可能开口了,这事儿还得他亲自出面提。
庞牧为人谨慎,私底下并不会大肆采购名种宝马,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求赏赐,也算递了个短板给圣人。不然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反而惹人生疑。
他这么干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图擎一听就明白,当下干脆利落的点了头,顺道提了附加条件。
“要一公一母。”
庞牧大笑,爽快点头,“行!”
见两人三言两语敲定,晏骄不禁瞠目结舌道:“这,这就给我了?”
乖乖,这就好比上班两个月喜提豪车!天下竟有这等美事?
她无限欢喜的道了谢,“谈钱就俗了,啊,当然,我也没钱。这么着,明儿我请客!”
请客是必须要请客的,她向来是言出必行的人,次日一早,就跑去菜市场买了好大一块上等猪五花,准备细细的炖一锅红烧肉。
摊主见她买的多,便指着一旁的大骨头说:“都是今儿一早才杀的肥猪,姑娘不再要点儿大骨头么?一并算的便宜些。”
那些大骨头上也带着不少碎肉,常有手头拮据的人买了家去炖,既能吃肉,又能连着数日喝肉汤,可算顿顿有荤腥,很是实惠。
晏骄想了下,觉得倒是可以做酱大骨,里头骨髓吸着吃比什么都香,便叫他一并包了,“劳烦帮我从中间砸开。”
这块五花十分优秀,红的一层白的一层,切成一寸见方的肉块后颇有几分玲珑可爱。
她炒糖色的时候,赵婶子在旁边记得头昏眼花,禁不住告饶道:“姑娘,您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么些菜色?我这个脑子啊,竟记不大住!”
光肉已经够好吃了,如今竟还要加糖?这样那样许多大料的,一道菜下来都不知多精贵,寻常人家如何吃得起?
晏骄抿嘴儿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庞牧还跟她提过一嘴,说她毕竟不是专职厨娘,衙门上上下下几十张嘴,多是壮汉,哪里喂得饱?劳累不说,还要她时常贴补,倒耽搁了正事。还不如将她和岳夫人院子里原有的小厨房重新拾掇起来,偶尔想吃什么了自己做就好,也不必巴巴儿跑到后头大厨房折腾,又轻快又便利。
原本晏骄没想这么多,可细细一琢磨,竟也觉得他所说不无道理。
她爱吃,本就是她自己的事,跑去大厨房多做些给大家吃本是好意,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岂非鸠占鹊巢,变相强迫赵婶子跟着自己走?如今时日尚短,尚且看不出什么来,可天长日久的,难免出现摩擦,反倒违背本意。
这会儿小厨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想来赵婶子也听到动静,晏骄干脆就大大方方说了,“婶子日后若有什么瞧得上的菜,只管来找我。”
赵婶子也不觉得意外,反而笑道:“私底下我与杏花她们说起,也觉得这么下去姑娘忒辛苦,又吃亏。只是怕开口说了,反倒叫人觉得我小气,生怕自己的饭碗给姑娘抢走了似的,好没意思。”
所以说,凡事最怕藏着掖着。两人都不是那种喜欢胡思乱想的,如今放到明面上说开,果然什么事儿都没有。
后面晏骄做酱大骨时,也将一应要紧的步骤说给赵婶子听,赵婶子用心记下,又笑道:“我不如姑娘灵巧,一遍未必记得住,偏又不大识字,识不得菜单。若姑娘哪日再做,我也老脸皮厚过去瞧瞧,日后隔三差五做了给大家伙儿吃。”
过去她胡乱做,大家将就吃,前任县令关上门自己过日子,懒得过问,旁人也就不敢提意见,几年竟这么糊弄着下来,她也不觉得有哪儿不对。
可如今既然知道了,新任县太爷又乐意多多的拨银子叫大家吃的好些,她这个厨娘也该有个厨娘的样儿了,不然早晚有一天银子拿的烫手。
“这算不得什么,婶子只管来。”晏骄笑着应了。
她是不怕旁人偷师的,难得赵婶子更是个厚道人,虽跟着学做菜,却只是为了改善家人和衙门上下的伙食……
今儿本是庞牧陪晏骄去练马的,只是齐远一听他们要跟图擎聚餐,便也跟着来了,“这样的好饭好菜,廖先生动不动就吟诗作对的,你们不在,他更要对着我念了,我听的头疼!”
庞牧无师自通的挖了酱大骨里的骨髓来吃,只觉满口柔滑浓香,听了这话就心情颇佳的笑道:“也该的是一物降一物。”
图擎跟着点头,“大人所言甚是。”
亏他还有脸嫌别人吵,殊不知他更比旁人聒噪了十倍百倍!
齐远哼哼唧唧不肯承认,只是伸手拿馒头,又把馒头从中间掰开两半,将狠狠蘸过酱汁的红烧肉加进去压扁,一口下去,再抓着酱大骨嗦骨髓,魂儿都要美飞了!
秋日天气晴好,蓝天一碧如洗,几朵白云悠然飘过,下面几个人忙里偷闲,吃得热火朝天,又说些逸闻趣事,忽见小圆子带着刘捕头进来。
后者一见他们便道:“几位大人都在就正好了,才刚有百姓来报,说花溪村外发现一具男尸,属下直接请郭仵作将晏姑娘的勘察箱也带来了……”
旁人倒罢了,唯独图擎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滞。
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尸体”两个字,然后开始犯愁:
这一口香喷喷的肉,到底是咽下去啊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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