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初始,若问最轰动朝野的事件是什么,那必然是非春闱舞弊案莫属了。一连数日,都有不同的人被问斩,一斩斩一片,那几天的菜市口啊,可谓是血流成河。
不仅围观百姓心惊胆战看足了热闹,便是得道高僧也被惊动,为免怨气过重冲撞国运,前来诵经超度。
打那经过,离着老远都能闻到熏人作呕的血腥气。
“少爷,改明儿咱们还是绕道而行,这里天天血流成河杀气太重,若是冲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不好了。”果壳儿撩起马车挡帘朝外面看了一眼,被那股腥气熏得捂住了口鼻,赶紧把帘子放了下来:“每天都死那么多人,有罪大恶极的也有无辜受累的,只希望经大师超度后,别化作冤魂厉鬼才好。”
顾淮笙听罢不作言语,只是摇了摇头。
随着马车驶离菜市口,闻不到血腥气后,果壳儿才把捂口鼻的手放了下来,却是脑袋瓜转着忽然想到了别的事。
“少爷,您这几日为何老躲着烎王啊?”果壳儿偏头看着顾淮笙,见提到烎王对方都闭目养神雷打不动,心里愈发疑惑起来:“以前烎王要是能找您,您屁颠屁颠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可这几日,人来了您都避而不见。”
其实果壳儿不知道,赵越不止白天串门子吃闭门羹,晚上翻窗也吃闭窗羹,不管白天还是夜里,家里还是去衙门,他都避开与赵越见面。别说是去家里堵不到人,便是衙门好几次,也没堵到过,顾淮笙这人,要贴着黏着谁的时候,就跟鬼一样阴魂不散,但他不愿见谁,滑得跟泥鳅似的,尾巴你也休想瞅见。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顾淮笙就再没见过赵越,对那个名字也是闭口不提,便是谁提了,他也不会给半个眼神。
就像现在。
果壳儿说完等了老半天,顾淮笙别说接茬,连眼皮子都没睁一下。
“少爷……”果壳儿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一点:“您跟烎王,又吵架了?”
“你这奴才。”顾淮笙可算睁开眼来,却是敲了果壳儿一记脑瓜崩:“说的好像少爷我之前有跟烎王吵过架似的。”
“您是没明着吵。”果壳儿捂着额头,退后一些:“您就是冷战,哦不止呢,还散播谣言,败坏烎王名声,什么断袖,什么负心汉,哎,还落水病到神志不清呢!”
这台子拆的,都把顾淮笙给气笑了。
“少爷您别笑,您就说奴才说的对不对?”果壳儿一看顾淮笙笑,更来劲儿了。
“对,太对了。”顾淮笙露出假笑皮笑的狰狞,抬脚踹过去:“滚出去,胆儿肥的你,连少爷我都敢消遣了,再多嘴一句,就给我下车跟着跑去。”
“别踹别踹,奴才自己出去便是,可别脏了少爷您的脚。”果壳儿躲着就身子一矮,麻溜钻了出去。
耳根子可算清净了,然而顾淮笙闭着眼,心里却忽然烦躁起来,眉头皱了皱,豁然睁开了眼。
“停车!”
马车往前跑了一段才停下,果壳儿撩开帘子,还没来得及询问,顾淮笙就已经低头钻了出来。
“少爷……”
“你们驾车回去,我四处走走转转。”顾淮笙说罢跳下马车,根本不给果壳儿追上的机会,就快速消失在了人流中。
这京城之大,然而有趣又吸引顾淮笙的却甚少,以往心烦了大多去葶香楼听曲儿喝酒,不然茶肆酒楼听书解闷儿,今儿个这两样,却一个也提不上兴致。
“公子,买珠钗吗?”
听到小摊大娘的问话,顾淮笙走了过去,随手挑了几支造型不错的珠钗:“这几支都要了,你给送葶香楼的盈盈姑娘哪儿,就说是姓顾的送的……”
“顾大人还真是风流人物出手阔绰啊。”顾淮笙话没说完,就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给打断:“都说葶香楼里的姑娘国色天香,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瞧瞧咱们顾大人给迷的,不就一掷千金博取美人恩么?”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赵宥。
“原来是五皇子。”顾淮笙含笑行礼,视线却瞟向赵宥身边面沉如水的赵越:“烎王。”
“顾大人不是嚷着闹着,非烎王不嫁么?”赵宥亦是瞥了眼赵越的脸色,笑容愈发不阴不阳:“我还当你多痴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异思迁,另结他好了,果然不愧是顾大人啊!”
“臣敢嫁,可烎王不敢娶啊……”顾淮笙半点没有因为是大街上,就隐晦难堪,面对赵宥的刻意贬低,应和的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赵越:“臣虽然脸皮厚,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招人烦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做的,襄王总无意,神女还有情嘛,拿不下襄王,有情意绵绵的神女相伴也挺好的,烎王,你说对吗?”
“大胆顾淮笙!”赵越还没接话,赵宥就黑脸一声厉喝:“你竟敢拿妓子与烎王作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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