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贵人同秀常在一样大喜过望,她一向谨小慎微,从位子上起身恭恭敬敬给皇上和皇后行了大礼,才欢喜地双手捧过锦盒。
从前在潜邸,她不过是伺候皇后的家人子罢了,连格格都不是。这样的好事,从前做梦都没有想过,哪里轮得到出身寒微的她。
“皇上,”皇后娘娘笑着,“您赏赐了丹药,也该知道了,如今后宫妃位多空悬。皇贵妃不必说,贵妃二,四妃六嫔,简嫔殁了,人就更少了。现在内廷的主位就只有諴妃、莹嫔和卧病在床的逊嫔而已。”
颙琰道:“皇后说的有理。朕从前本打算,要晋封朕登基后第一个诞下龙子的嫔妃为内廷主位。现在看来,自是不必等那么久了,贵妃先不急,妃位……一直只有諴妃。”
“皇上!”諴妃笑道:“臣妾忝居高位多年,还有协理六宫之权在手,皇上不必顾虑臣妾的感受,要封妃,封就是了。”
“难得諴妃如此大度,”颙琰赞许地瞧瞧她,转而对皇后道:“朕打算今年再封一妃位,二嫔位,弥补一下内廷主位的空缺。”
听到晋封,这才是嫔妃们心尖子上的事,关系到一生的命运荣辱,谁不期盼着皇上能晋一晋自己的位分。
绣玥刚晋封了如贵人,自然是不上心,她一直好奇着那几个锦盒里的丹药,宝燕站着眼尖,她瞧到了离得最近的这边皇后还未盖上的锦盒。
她细瞧了一会儿,随后弯下身,小声道了句:“小姐,我可瞧到了,那驻颜丹大约是由高山上的蝠蛾幼虫和蛹虫草炼制而成。海拔几千米的高山,极难到手。”
绣玥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愣,她抬头瞧向宝燕,轻声道:“你确定没看错?”
这虫草,不正是对症治疗逊嫔娘娘顽疾的良方吗!
宝燕极为自信地点点头,寻常人瞧不出来,她可不一样。她是谁,她可是从堂堂白莲教的晋江阁里逃出来的。
那边鄂啰哩悄悄在门口处唤了常永贵过去,窃窃私语了几句,常永贵慌忙回来,悄悄在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
颙琰听过,便站起身,“朕在这里,你们说话也拘谨,朕前朝还有事,就不在这多留了,皇后,酒宴你代朕多饮几杯,好好的贺一贺諴妃的生辰。”
“秀常在,你随朕到养心殿去——”
“皇上!”
他话还未说完,绣玥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追到了门口处,福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嫔妾有要紧事,想求一求皇上的恩典,能否容嫔妾单独进言。”
“不准。”颙琰冷漠转过身,准备出门去,背对她道:“朕从前给你机会,你却不珍惜,现在更不配求朕的恩典。”
冷落了她数日,她才知道回心转意么?果然还是从前待她太好了,好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皇上!”眼见着皇上要摆驾回养心殿,绣玥此时想跟他单独说一二句话都不允准,回养心殿再想求见皇上,更是难如登天。
她也顾不得礼数径自起身,追了几步扯住皇上。“皇上容禀!”
“放肆!”后方諴妃先开口道,“如贵人,你竟敢御前无礼犯上!”
“罢了!”颙琰皱眉,不悦地甩开拽着他衣袖的绣玥:“快说!”
“皇上,”绣玥为难着压低了声音,跟他嘀咕道:“那驻颜丹,能否请求皇上赐给逊嫔娘娘一颗,那丹药中的几味药材,对逊嫔娘娘的病症来说,可是救命的药呀!”
从前她让宝燕偷偷给逊嫔送药,是防着被宫中发觉,所以才拖延着治疗,最近逊嫔娘娘的身子每况愈下,即便她开始全力救治,也渐有油尽灯枯之象了。
这虫草只有新鲜之时取来入药效果才最佳,再则若此时求不到,被后宫的主位娘娘们服下,即便求到了皇上的恩准,也来不及了!
颙琰眯起眼睛看着她,“朕不过刚取出来,你又知道的这样快?”
这……
绣玥眼下只好随口撒了个谎,“那丹药,嫔妾从前用过,所以一瞧就瞧得出。”
“求求皇上……”
颙琰哼了一声,“本来若是旁人求朕,朕必定会赏给逊嫔,偏你来求朕,逊嫔旦夕祸福,折在你手里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她,转身欲走。
“皇上!”绣玥跪了下来,去扯他的衣角,“您即便如何恼怒嫔妾,也不能不念及逊嫔娘娘的一条命啊,皇上!”
颙琰不顾她的拉扯,决绝地向门口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的绣玥跪在地上痛呼了一声。
他向前走的力道太猛,拉扯间她被向前带了一步,一条腿磕在地上,蹭破了膝盖。
常永贵一直在边上半空中伸着两只手,他眼睁睁看着圣上和如贵人拉扯,无奈就是不能上前呀。
皇上和如贵人的事儿,一不小心,就很可能掺和错了阵营,站错队,给自己招灾。
他师父鄂啰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怎么了?”颙琰闻声转过身,俯下去问道。
绣玥忍着咬住嘴唇,“好像……崴了膝盖。”嘶嘶地疼。
“伤得重吗?”他很快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拖上了皇后对面左侧罗汉床的位置坐着。
绣玥慌着想起身,被他按了回去,众人在场,颙琰不好脱她的鞋袜翻开衣裤去细看,隔着布料,已见到渗出了血迹。
“混账!”他斥了一句,“宣太医到养心殿!”
“是,是。”常永贵也不知前面那句话到底在骂谁,忙不迭的便出去了,晚一刻,皇上的雷霆之怒可能会波及到他身上。
紧接着不由分说,绣玥被便打横抱了起来向外走,这形势已然乱得不能再乱,她眼下只能是债多了不愁,捡最要紧的说:“皇上,嫔妾都受伤了,您看在嫔妾流血的份上,就答应了嫔妾罢,求求皇上,皇上……”
“知道了!”
颙琰不耐烦地道,走至正殿门口处的时候,他回过头,瞧着春贵人,“将你的赏赐交还给逊嫔,朕改日再赏赐你。”
春贵人的脸上毫无破绽,她温柔地低下头起身施礼,“是,嫔妾遵旨。”
她回的话,皇上没有听全已经出了门。
“皇上!”秀常在忍不住站起来,皇上分明传了她去养心殿侍驾,现在却将她却在这里,要她怎么办呀?
諴妃哼了一声,瞧向同样面色不善的皇后,“看来钮祜禄绣玥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本宫可是低估了呢。”
殿内的嫔妃们不住地窃窃私语,只有春贵人依旧垂着头没有声响。完全遮盖住的如花似玉的脸上,暗中露出恶鬼一般的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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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给绣玥在后殿稍间包扎,皇上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在那边面无表情不出声,太医在战战兢兢地缠着纱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终于处置妥当,太医明显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告退出去了。
颙琰看了床沿坐着的绣玥一眼,语气冷淡道:“朕前朝还有事,伤口包既已扎完了,你自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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