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衍那天最终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他和牧云归交好这么多年,说是主仆,更像知己。人家把他当知己,他却想要人家的标记,这话哪能说出来。
郁衍要脸。
但无论如何,好歹这事算是定下了。
又过了几天,孟长洲果真以年事已高为由,向燕王提出辞官还乡。
他举家离开江都那日,郁衍亲自去城门口送行。
如今除夕刚过,按他的意思,现在启程,恰好能赶在上元节前回到老家。
“这都要走了,孟大人还不愿告诉我究竟是谁指使你?”郁衍带着孟长洲避开人群,悠悠问。
“老夫已经辞官,担不上这声大人了。”
孟长洲换了一身素衣,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了不少。
远处,一名年轻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来回踱步,似乎想在启程前将孩子哄睡。
马车内隐约还能听见女眷闲聊欢笑声。
几个下人围在马车边,正在做最后的行礼清点。
忙忙碌碌,却也一派融洽。
孟长洲收回目光,又道:“再者说,那答案如何对二殿下你而言并不重要,不是么?”
“陛下至今没有立储,殿下想要登上高位,每一位皇子都是你的拦路石。而你在众皇子眼中,亦是阻碍。”
“……既然彼此都是敌人,是谁动的手,有区别吗?”
郁衍沉默片刻,笑道:“孟大人这话说的,难道是觉得本殿下会手足相残?”
孟长洲不答。
郁衍又道:“换个问题,你觉得这几位皇子中,谁最适合为君。”
燕王膝下有四子两女,三公主远嫁,六公主年幼,其余四人都有可能竞争皇位。
孟长洲不假思索:“大皇子善谋,四皇子善武,五皇子有皇后一脉支持,皆有可能。”
郁衍:“……”
所以就他不能呗。
“只不过……”孟长洲话锋一转,“四皇子行兵作战一流,可论起政事却稍逊一筹。五皇子尚且年幼,又志不在此。这样一来……”
郁衍:“只剩大皇兄了。”
孟长洲没再说什么,朝郁衍行了一礼:“言尽于此,还望殿下保重。”
“孟大人也要多保重身体。”郁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还等着你亲眼看见我登上帝位那天。”
“老夫拭目以待。”
郁衍目视着马车驶离城门,这才回到自己的马车旁。
“回宫。”
牧云归正候在马车旁,听言答了声“是”,将郁衍扶上马车。
马车调转,朝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内随时备有热茶点心,都依着郁衍的喜好准备。郁衍看着牧云归跪坐在马车内帮他沏茶,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过去虽然也是牧云归照顾他,但那时二人的关系纯洁无暇,郁衍也从未多想。
现在嘛……
这人怎么看都像他养的小情人。
不过比起皇城内其他王公贵族的小妾,他这小情人不仅能使唤能上床,很能打还不花钱,一人多用。
这些时日,牧云归扮演床伴可谓尽职尽责,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郁衍想要,他都能满足,毫无怨言。
不仅床上听话,床下更是体贴入微,比过去对他还好。
这样下去可不行。
郁衍支着下巴,有些惆怅地想。
再这样下去,他以后看不上其他人了该怎么办?
难道要霸王硬上弓吗?
宫里这几天正是热闹的时候。
每年除夕过后,燕王都会大摆筵席,召集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进宫表演歌舞杂艺。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后宫妃嫔,所有人都可参与庆典,共庆新年。
这庆典一直要持续到上元节。
足足半个月,整个皇城上下,纵情享乐,热闹非凡。
当然,这种劳民伤财的事,郁衍向来嗤之以鼻。
他在宫门口换了轿辇,越过皇宫中央最热闹的那几处大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郁衍喜静,寝宫的位置也相对僻壤,与那中心的热闹对比鲜明。
新年庆典时,各宫主人通常都会给宫中内侍放几天春假,让他们去欣赏歌舞或出宫探亲。
郁衍宫中也不例外。
寝宫如今只留下了几名轮班侍卫,郁衍带着牧云归进殿,又回身合上寝殿门。
往日,只有郁衍想和牧云归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才会这样。
牧云归问:“主人,您……”
郁衍关好殿门,吩咐道:“我要你离开江都一趟。”
牧云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因为孟长洲?”
“对。”郁衍道,“使团刺杀失败,孟长洲辞官还乡,我今日又故意去城门送行。如果你是那个幕后指使者,你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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