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说词是陈晨自己编了和沈安侯统一口径的,沈大老爷深感孺子可教,无需他多说就懂得用迷丨信的外衣来包裹科学的成就,让人心中产生的恐惧和敬畏感隔绝他们探究真相的热情。
如这回李将军听了这话,便觉得天雷到底是个什么已经不太重要——终归是修炼有成的半仙儿施展的法术,而且受到各种约束和冥冥天意的控制,不可能作为常规武器出现在战场。甚至这一回不是迫不得已,陈小郎都不会将这招使出来。
既然人不可能明白解释给他听,他也就不再纠结天雷施展的问题。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李将军沉吟许久,轻声问道:“陈小郎,你给我说实话,你们沈侯爷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他本是个狂生,只为自保隐居山林,能有什么章程。”陈晨死不松口,顾左右而言他:“您也不想想,他可是三品的侯爷,带着二品的官衔,身上又无甚罪名污点,能耐学识更是无人不认可。要是他真有想法搞事儿,分分钟可以返回朝堂,便是李相爷估计也拦不住。”
哪怕李将军心里再明白陈小郎是在满嘴胡说八道,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沈安侯要是没想法没算计显见是不可能的,否则也不至于折腾出这般精兵良将来。可真要说他有意谋反,还真没谁能拿出实证——大老爷一直是个寄情山水又花样别出的作风,人家说自己一高兴跑去修仙,有哪条律令说了学仙法要坐牢砍头么?
李老狐狸看着陈小狐狸老神在在的样子,突然就笑了,状似遗憾的摸摸下巴:“原本我还打算着,要是沈侯爷有意幽州,我便投了他当个马前卒。既然他根本没这想法,倒是少了我一桩心事。”
老狐狸以退为进,小狐狸却故作哀愁:“我倒觉得咱们该劝侯爷有点儿想法呢。”他瞄一眼李将军,又垂下眼帘来:“您觉得王琦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西沙郡全军覆没,崖山郡四县失了三县,就算李相再想保他,只怕他也难辞其咎?”
李将军没想到他突然换了话题,愣了一刻才斟酌道:“王琦心胸狭窄好大喜功,若不是他只会纸上谈兵,却偏要当个主帅,从不听他人觐见,许县那一役根本不会兵败如山倒。后头郡县有个备战的空挡,。也不会输得这样惨。”
陈晨似笑非笑:“可王大人显见不是这样认为的——您可知他给朝中发的奏报里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李将军学他的样子皮笑肉不笑:“我倒是不知道陈小郎还有这般本事,连送往京中的奏章都看得到。”
“您误会了,还真不是我看到,而是李相让人在朝会上明发。”陈晨认真解释:“我们虽然远离京城,可总有一两好友在朝为官,往来书信从未断过,知道些消息纯属正常。”
“哦。”李将军不置可否,亦不纠结这个问题,只问:“那你说说,王琦在奏报里写了什么呢?”
“王琦在奏报里说自己如何指挥若定,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奈何边关军士不服军令,多次擅自行动,才导致他布局失败,被奴炎人找到机会突破防线。”陈晨冷哼:“他说的这不服军令擅自行动的人,正是在前期唯一打了一场胜仗、延缓了奴炎人进击的脚步的木将军。”
“简直岂有此理!”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李将军依旧忍不住拍案而起:“他王琦这般颠倒是非黑白,还要不要脸面了!”
“和脱罪相比,他要什么脸面?”陈晨摇摇头:“然现在咱们的问题在于——木将军不过是稍微阻挡了奴炎人一回,就被王琦给记恨了。您说咱们这般大胜,到底是该上报还是不上报,又该怎么说给人听呢?”
他说一句,李将军的面色便沉一分,等他全部说完,李老将军已是面沉如水,“那小人一定会说我私藏兵力军械,妄图夺取军功,还用天雷道法这般借口敷衍他,居心叵测不顾大局到了极点。”
“而李相也肯定会顺了他心思的将您撸下来,毕竟您可是楚将军的心腹呢。”陈晨仿佛没有看到李将军的眼刀,一字一句的扎心:“反正奴炎人大败,一时半会儿的不敢往顺城跑,就算把您,甚至施县令他们一块儿拿下,也不见得局面会比现在更糟。”
“可不会更糟。”李老将军满脸讽意:“王琦虽然蠢,但手头还是有些兵马的。只需趁着这机会收服小祥、万平和东零,他不仅可以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
“为他人作嫁衣裳也就罢了,拼着生死赢一回,还要当替罪羔羊去送死——您就真的甘心么?”
话说到这地步,李将军哪里不明白陈晨欲盖弥彰的想法?可他偏不上套,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故作叹息:“我不甘心能怎样?你们沈侯爷也没心思接手这烂摊子,我也没能耐自立门户。”
“所以我才说了,咱们得劝着侯爷些。他能得仙人庇佑习经世之才,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写诗作赋的。”陈晨眉眼间皆是笑意:“您可愿意手书一封,我发往秀川郡,请侯爷为边关百姓再尽一份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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