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思各异中,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珠帘撞击的清脆声音,两人不约而同都往往门口看去,就见到了一向素衣素服的长公主携着一个八-九岁大,身高到其高腰间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不过今日的她却不再是一身素衣宫裙,而是穿了一套浅紫色的宫装。
往日的长公主美则美矣,但神色寡淡,又带着病容,那种美就不会给人带来什么冲击。
今日她换了衣裳,虽则头上还是简单的白玉凤钗,但整个人却像是笼上了一层华光,乍看过去,竟是有了当初她初嫁时的神采,只是气质还要更为沉稳淡定些,也更让人觉得疏离和高高在上了些。
她身旁还有一个小姑娘。
穿着一身和长公主料子花纹皆是一样,但颜色却是鹅黄色的襦裙。
肤色如白瓷般白皙透净,眉眼精致,隐约能从中看出长公主和淑太妃的影子来,就连那气质也是一般的矜贵沉静,虽则只是**岁的年纪,也已经可以看出待其长大,会是如何的绝色风华了。
这哪里像是什么流落乡野,在民间长大的小姑娘?
就是勋贵世家锦衣玉食养着,最好的教养嬷嬷教着,恐怕也难养出这样的人儿。
夏老夫人看见这样的孙女自然大喜,但随即又想到早逝的儿子,又是大悲。
长公主和儿子的女儿能这般出色,若是儿子在世,再诞下子嗣,又该是如何的出色啊?
现在国公府虽得皇家恩宠,但其实长子的文才武功都远远不及次子,孙子那一辈更是没有哪个出色的。
夏老夫人看到明舒神色激动,红了眼眶。
而崔氏却是红了眼珠子。
她想要看到的是个粗鲁,蛮横的野蛮丫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让人看上一眼都恨不得上前去抓烂她的这么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长公主府有福安长公主这样的亲生女儿衬着,她的女儿还能得什么好?
整个京城,谁还能看得见她的女儿?
而且这样的气质,这样的眼神,就算是她想坏了她的名声,怕都是不容易。
难怪小小年纪就勾得燕王世子那么个混世魔王为她扑心扑命!
***
长公主入了厅中,走到了主位上坐下,明舒就站在了她的身边。
夏老夫人带着崔氏起身给她行了简单的一礼之后,就看向了她身旁的明舒,有些激动道:“公主,这便是舒姐儿吗?”
长公主笑道:“是的,母亲。”
说完就转头对明舒柔声道:“过去见过你祖母。”
明舒行礼应了一声“是”,就走到了夏老夫人前面两步远站定,给她行了一礼,道:“明舒见过祖母。”
“好,好。”
夏老夫人眼中闪过泪花,她让明舒上了前来,伸手拉过她,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拉着明舒问了好一会儿话,就又唤过身后的大丫鬟翠竹,从她手上接过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对明舒道,“舒姐儿,你年纪还小,祖母手上的东西老气得很,怕你一时用不上,就找了些东洋的海珠,你拿着回头随便镶在首饰或者衣服上玩玩。”
“明舒谢过祖母。”
夏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就拉着她看向一旁的崔氏,跟她介绍道:“舒姐儿,这是你的大伯母,虽则你平素都是住在长公主府,但回头祖母还是让你大伯母在国公府给你收拾个院子,你喜欢什么,想要怎么布置,要如何摆设,都可以跟你大伯母说。”
明舒看着崔氏。
刚刚她从进入大厅,一直到给夏老夫人行礼说话,都没有看过这个女人一眼。
这个女人定格在她脑中的最后一眼,还是前世她临死前看到的,脸上挂着笑,但满眼却都是恶毒和得意的那么一张脸。
“几个月”未见,这个女人还是那副模样,也还是挂着笑,但笑得要僵硬了些,眼中满满的也不是得意,而是极力在掩饰,却还是让她看得分明的恨意和嫉妒。
嫉妒啊。
明舒笑了出来,她道:“谢谢祖母的心意。但世子夫人安排的院子,还是算了。我在北疆的时候遇到过世子夫人的妹妹姚夫人和外甥女姚姑娘。姚姑娘抢夺我的侍女不果,就曾经跟我说,让我不要得意太久,说她姨母是不会允许我进京的,因为我母亲已经过继了她姨母的儿子和女儿,不会让我进京破坏抢夺他们的东西。”
“当时我觉得又荒谬又可笑,但还是有一些担心的,所以就求了燕王世子殿下,让一个侍女假扮成了我,留在了一直住着的别院里,自己却提前进了京。年前的时候我就收到了消息,说那个侍女中了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所以,我怎么敢住世子夫人给我安排的院子?”
夏老夫人:......
崔氏:......
夏老夫人是惊得嘴巴张大,像是不明白明舒说了什么,又像是听到了,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而崔氏更是瞪着明舒,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那一刹那她差点晕厥过去。
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这是个什么疯子?这是从哪里来的疯子会在第一次见面,这种场合说这种话?
不,不是疯子,简直就是个见人就咬的恶鬼!
她今天受了这一连串的刺激,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现在面对的这一切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真的,而只是一场噩梦。
会有正常的大家闺秀是这个样子的吗?
而明舒却在欣赏着崔氏的表情。
她说过,就算她回到京城,进了长公主府,也是不会和崔氏母女虚与委蛇,逼着自己假笑着和她们一家亲的。
她做不到,也没有必要恶心自己那么做。
她为什么不能把这事捅开呢?
在太子的算计之中,她本应该正在北疆“中了毒,昏迷不醒”的,现在自己突然回到京城,太子岂能不心惊胆战,对她和燕王府都心怀忌惮?
她总要寻一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好端端地安排个替身在别院,自己却悄摸摸的回了京。
虽说“为了防备崔氏害自己”这个理由太子不一定会全信,但总好过完全没有。
若让太子认定自己和燕王府是因为知道当年的旧事,弄了替身一事来专门防备他,也已经知道暗杀的事情是他干的,那他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太子需要一个背锅的。
那她就帮他把这口锅先送给崔氏和夏成倧,想来太子知道了,也应该会逼着夏成倧和崔氏扛下这口锅的,说不定还会帮着她在京城造势,把这件事给坐实了。
这样他可不就彻底清白了?
夏成倧享受着太子的“信重”和“恩宠”,此时不就是应该给他排忧解难?
如此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敌视和防着崔氏和夏成倧,不必把他们当成长辈来对待,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和她的那一对子女划清界限,不必时不时要演出兄妹,姐妹情深的戏码来恶心自己。
简直是太完美了。
“你,你血口喷人!”
崔氏哆嗦着,终于破口大骂道。
她转身就跪在了夏老夫人和长公主面前,哭道,“母亲,公主,我在京中,根本连她还在世,已经被找到的事情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做出这......这孩子口中所说的事情?而且我一深闺妇人,又如何能做到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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