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过不给朕留体面了。”刘文周没有说完的后半句,顾玄茵帮他说了。
她笑了笑,“舅舅的意思朕都明白,怎么说您也教了我一年,有些事我还是能想通的。”
刘文周欣慰道:“陛下能明白臣的用心就好。”他顿了顿,复又把话题绕回了最开始,“沈赫此人虽有诸多错失,但眼下却不能动,一来是为稳定军心、笼络武将,二来也是为了制衡詹相。”
顾玄茵听他又把话题绕回来,皱了皱眉。
刘文周观她神色,只道她不懂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三公之中,御使大夫谭易起于微末,势单力薄,能与丞相互相制衡的便只有沈太尉了,若他倒台,詹相岂不是一家独大,独揽大权?”
顾玄茵迷惑道:“不是还有舅舅和镇国公他们么?”
“舅舅能护你多久?镇国公手上也并无实权啊,如何能斗得过詹夙。”刘文周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对于陛下来说,最省力的办法便是坐山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陛下便可顺理成章的将大权收回掌中。”
顾玄茵静静听着,一双杏眼微微睁大,似是有些兴奋。
刘文周顿了顿,轻叹一声,“阿茵,舅舅按理本不该说这些的,可朝中局势复杂,臣担心陛下落入奸人的圈套,被人骗了。”
顾玄茵半晌方点头,“我知道了。”她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其实,朕本就没打算为难沈太尉,但是沈三公子却不能放。”
刘文周微微蹙眉,“为何?”
“一来沈三公子知法犯法,罪有应得,二来朕要让沈太尉知道,朕没那么好糊弄。”顾玄茵气呼呼道:“他以为他威胁大统领几句就能把朕骗过去,那他就太小看朕了。”
刘文周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到底是个孩子,沉不住气,刚登基就想给别人个下马威瞧瞧。他纵容道:“行行行,陛下如此做也有道理。”
时辰不早,刘文周便没多留,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就告辞出宫了。
待他走后,顾玄茵独自在殿内坐了许久,直到明德长公主派人来问,她才回神,去明德长公主屋里陪她说话。
“以前我就不明白,有文武百官在,皇兄怎么还那么忙,我还常笑话他是无事忙,如今你也是这样,大晚上的还要召见臣公。”长公主拉顾玄茵坐到身边,叹道。
顾玄茵饿了,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两口,“不是谁都像姑姑这样命好,整日享清福。”
明德长公主闻言眸中透出几分怅然,叹了口气道:“你哪里知道我的苦,你姑父去的早,留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一转眼,都十几年了。”
明德长公主的驸马是前骠骑大将军秦修,当年赵王造反时,秦将军为保护高祖,死于乱军之中。新婚不到半月的明德长公主便这样守了寡。
平章帝自己重恩重情,也要求妹妹顾念恩情,始终没有再给她找新的驸马,明德长公主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已受够了独守空房的日子,秦修再大的恩情,她还了快二十年,也该还清了。
顾玄茵看了眼自己花容月貌的姑姑,嘻嘻笑道:“若是姑姑愿意,等孝期满了,朕就帮姑姑再找一个驸马,如何?”
明德长公主嗔了她一眼,“我都一把年纪了,谁还会要我。”
顾玄茵啧啧两声,随手一旁取了面铜镜,举到长公主面前,“您自己瞧瞧,您这皮肤,这头发,这脸蛋,哪里像是一把年纪,说是我姐姐也有人信。”
长公主被她哄得笑出声,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吗?”
顾玄茵板起小脸,“君无戏言!”
长公主双颊微红,半晌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这种情况,想找个真心疼我知我的人太难了。”
顾玄茵皱眉,姑姑绕这么一圈,难道不是想招驸马?她不是父皇,不会强求别人守什么仁义之名,就算长公主守寡一辈子,秦将军也无法活过来,又何苦委屈长公主呢。
不过长公主说得也有道理,以她的身份地位年纪,恐怕很难找到真心待她的驸马。顾玄茵正在脑中飞快搜寻合适的人选,却听明德长公主道:“我倒是不在乎门第出身,大不了给他家些银钱罢了,我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反正都是要遭人笑话的,多一句少一句也无所谓,我只想,能找一真心待我之人。”
长公主声音轻柔,说起这番话,别有几分惆怅,听得顾玄茵不由跟着叹息了一声,可身在皇家,家财权势才干容貌皆易得,偏偏是那“真心”最难。
“阿茵,姑姑把你当大人了,才与你说这些的。”长公主眼中含泪,望着顾玄茵,“其实姑姑已经遇到了这样的人。”
“是谁?”顾玄茵追问,绕了这么一圈,原来是早有人选。
“此人是丞相府的一名小吏,姓韩名景泓,他发妻早逝,如今和弟弟一起过。若你心疼姑姑,就让他做我的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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