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虞知行闲庭信步地下楼去捡剑了。
留下欧阳如玉一人含泪收拾屋子,为兄弟的追妻大业腾地方。
夜里,虞知行心满意足地躺在原本属于欧阳如玉的床上,想想三思就在一墙之隔,觉得窗外那原先看起来寡淡无味的月色都美了三分。
今晚就要向三思摊牌的冲动在获得近水楼台的优势后渐渐消弭,虞知行回归理智——自己都还没准备好,光靠冲动是办不成事的。
反正礼物已经送过去了。
完成一桩大事的虞知行觉得今日委实顺利,卸下心头重担,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很快就睡着了。
而隔壁的三思房里,桌上一盏小油灯正静静燃烧着,照亮了桌面上的一小片范围——一只憨态可掬的糖老虎正蹲在一张被打开的油纸上,活灵活现地张着一只前爪,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神似三个月前三思在辰州路边摊收到的那只布老虎。
只是那布老虎仍旧好好地躺在她的包袱里,而这只糖老虎的一只耳朵,已经被收到礼物的人愤愤地咬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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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士真是好大的神通。我才方落脚,都不曾告知外人我的住处,居士竟然能叫人送信到我这里。”中年男子独自走进会客室,摘下了黑袍的帽子,站在厅内,并未落座。
黑袍宽大,仅有领口露出一小片绣工精致绝伦的锦缎——来者非富即贵。
烛光下,裴宿檀的白衣微微泛着橘色的光,他的双眼无焦距地落在大厅的一片地砖上——大约是因为劳碌了一天,他虽然嘴角微微弯着,却因眼中毫无真诚笑意,而显得只是空洞的礼节性微笑。
无衣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在下行动不便,烦请耿家主亲自跑一趟,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裴宿檀道,“请耿家主落座。”
“不了。”耿深瞥了一眼那正欲给他上茶的小童,“我拿了东西就走。”
无衣对他的口气感到不满,看了一眼裴宿檀。
裴宿檀并不能看见无衣向自己投来的不满的视线:“无衣,把东西给贵客。”
无衣从裴宿檀的小榻后取出一幅卷轴——正是傍晚时引起三思思绪万千的画卷。
耿深丝毫不客气,当着无衣和裴宿檀的面,直接揭开绑绳,将画卷打开。
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尽数落在了无衣的眼里,后者在裴宿檀伸手过来的时候,在他的手背隐蔽地敲了敲。
裴宿檀没有给出回应,只是静静地喝茶。
“居士要的东西,我已经差人送到园子里了。”
半晌,耿深把画卷收起——他的动作甚是不讲究,并不像那些珍爱书画的人喜欢将卷轴一丝不苟地卷起,而是随意地折了两下,若是被高倚正之流看到了,必然会因这等细节对他心生不满。
“多谢耿家主忍痛割爱。”
耿深将画轴藏进宽大的黑袍底下:“一物换一物罢了,告辞。”
裴宿檀:“无衣,送送耿家主。”
耿深戴起帽子,那长袍的连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不必了。谈兵宴上再会。”
正如他独自一人暗夜前来,耿深回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直到确定耿深已经出了院门,屋内才转出来一个人。
“岑二公子,对今晚的所见可满意?”裴宿檀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
从里间走出来的人,正是岑饮乐。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仿佛在追踪那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
“耿深托居士找这画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收回目光,看向端坐在榻上的裴宿檀。
裴宿檀微微仰头:“很多年了。唔,我算算,大约有个四五年了。无衣,你还记得吗?”
无衣摇头。
四五年,这个时间太笼统了。没有具体的时间节点,岑饮乐无法推测当时可能有什么线索。
“他为何找居士帮忙?”
裴宿檀给自己添上了一盏茶——他的动作虽然缓慢却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是个盲人——他轻轻地嗅了嗅茶香,然后呷了一口,细细地品过。
“明人不说暗话。他为何找上我,岑二公子难道不知道?”
岑饮乐注视着他,吐出三个字:“一线牵。”
裴宿檀微笑。
“耿深不是随便的人。在找上我之前,他也查了我很久。”裴宿檀道,“当然,明宗也查了我不少时日了。既然你们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自然都会找到我这里来。”
“你指的是什么事?”
“我虽然不清楚岑二公子你这些年究竟在查些什么,不过我大概有个方向。”裴宿檀道,“毕竟我知道耿深在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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