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面不改色。
谢扶疏越往下念,越觉得面上如火烧,实在是羞窘。她写的时候只想痛快地出气,再改变京城中的舆论——这念出来的内容真是让人万分羞耻。
“你还是差府中的丫头念,我有些口干。”谢扶疏赶紧扔下了手中的《凤于飞》,掩饰性地用手在脸上扇了扇,又拿起茶杯啜饮了一口,才觉得心情平复些许。
昭阳公主本还想逗一逗谢扶疏,但是怕她羞恼,到了唇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她一颔首,莞尔一笑道:“好。”
文人最擅长讲故事,除了药墨,便是《凤于飞》与其作者被讨论得最多。
“这无名兄这等文采,竟然只用来写些话本子。”开口说话的人口中未免多了几分遗憾。
“你又看这话本的内容么?这会儿兴起,倒是容易套入昭阳公主和谢二姑娘身上。”
“听我那在宫里当差的亲戚说,大部分情节都是真实的。嘘,你们可小心点。”
“原来是这般,先前是我错怪了谢二姑娘了。”
“可就算如此,这罔顾人伦的事情不显得荒唐么?”
各种各样的声音冒了出来,但是比起先前一边倒的骂声,已经好上了太多。
八月廿二。
桂子飘香,自是良辰吉日。
因为昭阳公主和谢扶疏身份的特殊,也不曾有旧制,天子便亲自拟定了婚礼过程,封谢扶疏为宝和县主,以驸马之礼迎娶昭阳公主。因昭阳公主体弱,免去了大部分的拜礼。谢扶疏早就被之前的纳彩和纳吉仪弄得不耐烦了,盼到了亲迎日,又向着一切快快结束。
虽说礼节免了许多,但是这排场一点儿都不小,胜过了皇子纳妃。长安街上,四处红色的灯笼,渲染着漫天的喜色。卫兵在两侧开道,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并不少,谢扶疏骑着白马,听着那些祝福的话语,神情有些恍惚。
因明德帝对昭阳公主的偏爱,败舅姑之礼直接免了,连地点都改成了公主府,而不是定勇侯府中。谢扶疏先到公主府,她站在门边,等着公主车驾来,在祝吉声中上前一步掀开了帘子。
穿到了书中,她以为会沿着主线一步一步下去,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迎娶公主。
“公主,请。”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昭阳公主微凉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背,她的心尖蓦地一颤。
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昭阳公主的洞房自然无人敢闹。
谢扶疏坐在东侧,昭阳公主坐在西侧,听着嬷嬷那喜庆的声音,依照礼仪进馔行合卺礼。
怕扰了昭阳公主清静,嬷嬷们很快就退了下去,轻轻带上门,只留倚玉和瑶琴两个丫头在门外受着。
谢扶疏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屋中颇为寂静,窗外风吹落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她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昭阳公主轻笑了一声:“不曾障车,不曾搭青庐,更没有拜舅姑,委屈你了。”
谢扶疏舒了一口气,她轻轻地应道:“这有什么委屈的?”若是都依从这些礼俗,不知道会增添多少麻烦。这成亲一回,真是累得够呛。她不继续说话,昭阳公主也陷入了沉默,房中又寂静了下来,遍布着若有若无的尴尬。
大红色的对烛燃烧着,火焰在风中轻轻跃动。
秋月当空,桂花的香味飘入到了屋中,浓烈醒神。
谢扶疏听到了一侧昭阳公主的轻咳,忙起身关了窗,这才转头望向她。
烛火下,昭阳公主的面色艳若桃李,一双含情目如秋水波澜。平日里的她是苍白的,是冷淡的,但是今日在嫁衣的衬托下,多了几丝妩媚。谢扶疏望着昭阳公主走了神,等到那带着笑意的“驸马”二字传入了耳中,她才打了个激灵,面红耳赤地走向了昭阳公主,低声道:“公主直接唤我名字。”“驸马”二字实在是奇怪。
“令仪。”昭阳公主忽地开口道。
“嗯?”谢扶疏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昭阳公主名讳李令仪,先前她送到府上的请帖,也以这二字落款。
两人新婚必然不能分房。谢扶疏的视线撇到了大红色的鸳鸯锦被上,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一句词,她赶忙收回了视线,打消了念头。
同塌而眠,谢扶疏自然是规矩得很。吹灭了烛火,屋中只有淡淡的光,是从窗纱上透入的。谢扶疏不如昭阳公主自在,这睁着眼睛直到中夜都不曾有睡意。枕畔的人,呼吸清浅,身躯却如同冰一般极为寒冷。谢扶疏不小心碰到了昭阳公主的手时吓了一跳,等到昭阳公主追溯着热源滚入了她的怀中,更是不敢随意动弹。
有公主府这座靠山,应该能省掉不少麻烦?昭阳公主的病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看着她去死么?谢扶疏脑海中乱糟糟的,她胡思乱想了许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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