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脚步声在床边,虽然很轻,但是徐凤白耳力极佳,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起初她以为是瓶儿,入目的身影小小一只,徐椀双眼微肿,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过来。
窗外才渐亮,院子里偶尔能听见小厮走过的动静。
微风吹过窗棱,沙沙的响。
赵澜之天快亮了才走,瓶儿一早来看过她了,才闭一会眼,又被惊醒了。
时间还早呢,四目相对,徐凤白勾唇轻笑:“这么一早,怎不多睡一会儿。”
徐椀抱了圆凳放在床边,就坐下了:“一会儿该去东宫了,趁着没走,我来看看小舅舅,今天儿特别好,要是能出去走一走,可是好了。”
正经得躺两个月,徐凤白看着她,眼中都是笑意:“在屋里看着就知道,是个好天儿。”
徐椀拿过她手,在她掌心写下椀字:“舅舅,你说我娘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看看表姐她们徐妧,徐婼,徐婳,徐芷,从前我觉得从名字上看,我和她们就不是一家人,为何偏偏是这个椀字呢!”
椀,形同碗。
徐凤白看着她的小脸,也是唏嘘。
小姑娘九岁了,渐渐退去了些稚气,和曾经想过的一个模样。
得知有身孕的那时候,人远在边疆,身边全是男人,难以想象怎么能把孩子生下来,更无法想象,那样的身子如何在战场上奔走。
李昇另娶,她一怒之下挑了赵澜之带走。
从来这样,心意决然。
第一天喝得醉醺醺两个人滚了一起去,醒过来之后只想打发了他去,觉得自己孤独一生也没什么,谁想到他脚前脚后跟着她,哪怕就是营帐中是一个小兵,也心甘情愿。
也或许是他缠得她太紧了,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这个赖子,撵了也不走。
忽然间有了阿蛮,徐凤白也是吓了一跳。
仔细打算一番,这个孩子怕是不能要,这就追着赵澜之抽了一顿,给他撵走了,她说孩子不能要,要去打掉,他红了眼,开始的时候跳脚说她要是打掉,他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后来又跟着她,说的确来的不是时候,但是打掉的话这样太伤身子,他更得守着她。
她铁了心将他打发走,之后一个人来到边镇上,得了半日空闲。
边关小镇上面,民风开放。
女人时常出来走动,多半穿着颜色鲜艳的裙子,性格爽朗。
买了一套当地的女装,在客栈换上了,徐凤白将长发放下来,简单绾了长发,到医馆寻了个老大夫,讨一碗落子药,原本打算心一横,这就落了去。
那日天气也很好,微风拂面很是清凉。
老大夫已是快七十了,让她在堂里等一会儿,去拿药。
巧的是刚好一个女人领着三个孩子进来找大夫,她年纪不大,头发乱蓬蓬的,裙子上也都是布丁,前面一个男孩跑得飞快,一口一个大夫的,后面跟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白白净净很是可爱。
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走不动了,差点摔倒,她下意识就帮着搭了把手。
这女人把怀里那个小的放了一边,赶紧道谢。
老大夫被吵了出来,赶紧给看了看。
言语间听着他们说着闲话,女人是个寡妇,男人去年战乱死了。
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虽然艰难,但是也熬着日子。
孩子不哭不闹烧得脸通红,另外两个就焦急地站在一边,过了片刻,药童请了她进去,说是汤药熬好了,徐凤白转身进了内室。
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碗,里面大半碗的落子药,上面还飘着红花。
她盯着那碗药,看了许久。
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可不管哪一等,对孩子都一样,只要自己活着一日,总能让她也活着,只要把她生下来,总有办法的。
生下徐椀之后,她念着那一碗药,庆幸不已,也希望早产的女儿能够身体安康,起了乳名阿蛮,也让她姓了徐,取名徐椀,愿她历过风雨,一生平顺。
天知道,每次她看着女儿的小脸,都忍不住想笑。
许是身体上的疼痛,让人更加珍惜眼前的,徐凤白握紧掌心,抓住了徐椀的手指头,勾了勾:“陶碗虽然精致,但是易碎,木碗摔也摔不坏,不是很好么。”
徐椀想了下,也是笑:“嗯,很好,”她看着徐凤白:“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小舅舅不用管我,多睡会儿。”
徐凤白轻摇头,眼底都是她的笑脸:“没有,舅舅见了你很高兴,多坐一会才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精力有限。
不多一会儿瓶儿过来撵人了,徐椀虽然不舍,但还是退了出来:“舅舅好生休息,等我从东宫回来再看你。”
也是该走了,花桂在门口等着她。
她特意留了花桂在家里,说是有人送她,一个人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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