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终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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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眸通红,轻声说:“你给我留下的那卷医书,我收下了,谢谢你。也……对不起,是我让你陷入了这样子的地步。”

徐禾这回真成了哑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了。

舒离也不需要,把手抵在他的唇边,含泪说:“嘘,跟我来。”

徐禾觉得她误会了。

他真的不需要拯救啊。

逃出去重新回到步惊澜身边那更麻烦。

在他比划着想叫舒离走时,系统叮地一声,整只AI颤抖了一下,说:“宿主,我劝你还是跟她走。”

徐禾:“啥?”

系统:“今晚注定不太平了。”

徐禾:“你给我说清楚点。”

系统道:“……薛成钰好像来了。”

徐禾一声卧槽卡在喉咙里:“……他来了。”

系统:“对哇,而且他带兵来的,估计燕地要掀起腥风血雨了。薛成钰诛燕之事策谋已久,步惊澜此番凶多吉少,你赶紧走,到时步惊澜,拿你威胁薛成钰就惨了。”

“操。”

徐禾也不待他说完,直接捋起裙子,踩着桌子自,窗边跳了下去。落到草地上的一刻,徐禾偏头,朝舒离微笑,通透疏朗,仿佛初见时的少女般。

舒离也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来,牵着他的手,带他走。

跑过舒府的回廊、走道,最后进了暗室。

“从这里出去,是一片森林,一直往北走,你会出去的。”

徐禾写道:那你先回去,我知道路了。

忽然有滚烫的泪滴落在了手背上,炙热得他手指微颤。

舒离说:“对不起,最后还是让你此般颠沛流离。”

徐禾久久不言,看着她消失在尽头的艳红身影,心里涌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来。

出秘道,是在王宫之北,山脉之下。

天色雾蒙蒙,青灰夜色,浓稠遮蔽星光。

徐禾爬出来,却看到了故人,整个人陷入沉默。

地上横躺着几具侍卫的身体,到他肩膀的小男孩站在前方,沉默又认真地看着他。纯金的长发浮动银白月色,他的眼眸有不解还有难过。

徐禾只能朝他感谢一笑,然后往前走。

小男孩跟在他身后,磕磕巴巴,用还不熟练的汉语说:“你为什么不认我。”

徐禾心里急,指了指嗓子,摇摇头,示意自己现在不能说话,快速往前走。

他比小男孩高,走的自然比他快。

小男孩只能小跑着跟过来,天蓝色的眼里似乎盛了泪,“我以为你真的是燕王妃,不想见我,才,不敢认你。听到他们说,要抓你,就过来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徐禾步伐一停,转过身来。男孩也停下脚步,仰起头,水蓝的眼里是最纯粹、最干净的喜欢和仰慕。徐禾垂眸,想,他居然逼哭了当初那样一个孤僻的小男孩。

徐禾随手捡起了一根木枝,一字一字写给他,用他的母语。

告诉他,不要分不清感恩和喜欢,不要太执着一个人,告诉他,以后你人生中会有很多很多对你更好的人。

对着这双天蓝的眼眸,似乎隔着岁幕,重现那双深紫的眼——溢满惶恐不安,拿着花,在春光融融腼腆朝他笑,唇红齿白,似乎一逗就会哭。

小男孩红了眼眶,想说什么。

徐禾却写了句:好吗?

他慢慢握紧拳头,仿佛握紧了他写的每一个字,噙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徐禾丢下木棍,快速往森林里走去,林间雾气重重,他脑子里也一团乱糟糟。

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回忆起来,是晨露朝雾、少年意气。

高楼雅客风流曲,月下长河一盏灯。

而就在这时,系统难掩激动地说:“宿主宿主,总部那边更改了数据,你现在算是被赋予了不死之身,不会感觉到痛。”

徐禾:“真……我能说话了?!”他本来只是随随便便一开口,想问是不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能重新说话了。嗓子发出声音的一刻,整个人震惊不已。

而后徐禾平静下来起来,他道:“步惊澜现在在哪?”

有些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系统道:“在……他在燕侧妃的陵墓处。”

徐禾:“呵。”

山叫盲岐山,山腹处枯木葳蕤、杂草丛生,甬道幽幽,布满苔藓,徐禾举一盏灯火,沿着当初步惊鸿带他走的路,前行。一路直通至主殿,他在某个拐角的地方,听到了铁骑哒哒的声音,来自山外,隐隐约约还有薛成钰的声音。

冷静疏离,句句肃杀。

徐禾只觉得烛光都滚烫,心绪无比复杂。

他顺着记忆,来到了燕侧妃的主室之前,他踏入石门的一刻,忽然轰隆隆,来路便被阻挡。

步惊澜站在燕侧妃的灵柩前,玉色长袍曳青玉石阶,脚下是一个锦绣匣,手中是一道折子。唇噙半分笑,似初雪薄凉,又似血花惊心。听到声响,他慢慢抬头,看到徐禾,并不意外,只是轻轻道:“我以为会是我安排的侍卫带你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你自愿来的。”

徐禾举灯,眉眼冷淡,道:“来杀你。”

步惊澜但笑不语。

徐禾的视线却落到他手里的折子上,本来只是很冷淡地一扫,瞥见上面的内容,却触目惊心。

察觉他神情的变化,步惊澜扬了扬手里的传位诏书,笑道:“你也很意外是吗?”

“我有的时候能很佩服我父亲,他一生爱过两个女人,每一个都深情得叫我惊讶,仿佛至死不渝。可,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可以那么博爱么?”

步惊澜微笑,玉冠上的流珠落下,容颜秀雅,在灯火里,眼眸潋滟:“你看,我母妃心惊胆战半天、视步惊鸿如洪水猛兽,都像个笑话,他最后传位的人,还是我。”

徐禾下意识地视线偏移,看到的是,燕侧妃的灵柩。

将传位的遗书,放置在燕侧妃的陵寝之内,燕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到底是想让步惊澜发现,还是让步惊鸿发现——可这样,是不是,又对这个已经逝去的女子太过绝情。

一夜白头,掌上歌舞。新婚燕尔,明媒正娶。

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深恩负尽,所有深情付之一炬。

步惊澜说:“想来,这辈子,我父王最爱的人还是他自己。”

他将手中的遗书一点一点撕碎。

然后点燃在徐禾掌中的烛火上。

烛火映在眉眼间。

他微微笑。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不是在静心殿,是在街上。古桥倾塌,电光火石间,我在轿子上抬眼,看你正夺过竹篙,唇咬杏花。当时我就想,你若死在桥下,也真可惜。”

“小小年纪如此姝色,长大必是倾城之姿。事实上,你也没让我失望。”

徐禾打断他,出秘道时,从侍卫身上捡起来的刀终于排上用场。

他把刀架在步惊澜的脖子上,冷漠地:“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步惊澜凝视着刀尖,就势揽过徐禾的腰,笑道:“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要我死,成啊,你陪我。”

徐禾扯了扯嘴角,手一用力,刀就往前深了一分。

这时。

主殿的门被人用力撞开。

冰冷的风雨似乎携风而入。

一支箭撕裂空气。

被步惊澜扯着他躲过。在转身的同时,徐禾的刀在一股力量作用下,咚地落地。但其实他也不急,反正现在他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再怎么弄得死步惊澜。

忽然一道极其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徐禾后背。

他整个人都僵直了。

步惊澜笑吟吟道:“你猜谁来了?”

徐禾:……

陵寝外估计下了雨,潮湿阴暗,天光也暗淡。

薛成钰出现在甬道口,身后是枯鸦盘旋、黑暗冷寂。衣衫近雪,神情在微光里冷如冰晶。而握着弓箭的手,洁白如玉。

眼眸如刀,落到徐禾的身上。

步惊澜道:“你看,你这个伪君子青梅竹马也来了,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会嫁给他。”

徐禾:“出去。”

“正合我意。”

步惊澜后退一步,在右侧,把那个通向外面的琉璃灯往下拉,三下。

石门开。

同样的云雾,冬日里月光漫漫。

徐禾心中做出了决定。

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对上薛成钰隔着清寒星光,望过来的视线。风雅无边,那么多年未变的冷静自持。

徐禾忽然朝他洒脱一笑。

清透,带点懒洋洋的感觉。

唇角集聚所有人间风月

一如初见时,在国书院旧门口,那个神志未醒的,初来乍到的,有些懵懂的男孩。

月明星稀,花草扶疏。

只是,如今却是一个道别的神情。

薛成钰的眼眸蓦然瞪大。

他太了解徐禾了。

握着弓箭的手青筋凸起,整个人翻身,自马上跃下。

徐禾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有时候,人的情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像现在。

即便在他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薛成钰的告白时,看到他到来,都是开心的。

开心过后是忧心。像是知道他会来,期待他会来,又祈祷他别来。

矛盾复杂。

只是时间太短暂,他还来不及去深思,去坦白,去剖析。

这个世界云中雾外,虚虚实实。

不过一生一死,就得解脱。

他会在另外一个世界,忘记一切重头来,

而根据系统的话,他们也会慢慢消散对他的记忆。

一干二净。

步惊澜并不想死,他的羽翼不止燕地,此番薛成钰举兵而来,顶多让他元气大伤罢了。他打探过这条云梯,通向邙山下,悬崖之下河流入东海。

从这逃走,他有能力也有信心东山再起。

只是,衣袖被揪住的一瞬间,整个人往下坠的一刻。

他一愣,漆黑深渊的眼眸,认真,而惊愕地看了徐禾一眼。

红裙猎猎,徐禾发丝张扬在云雾间,一双眼清澈不染。

刹那步惊澜内心涌出密密麻麻的痛来,似蛰虫钻涌,带来陌生的释然和解脱。

他想起了那一个惊蛰夜。

闷湿的,烦躁的,长久的春天。

突然便不挣扎了。

他轻轻扶上了徐禾的脸,微笑:“那一回晚林,我们没能一起落崖,现在倒是圆了不能同生只求共死的愿望。”

“其实我没打算死。”

“但是若是地狱有你陪我,我倒是不惧。”

他以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靠近徐禾的耳边,风卷动玉色衣袍,似霞光温润,翻卷云海,低低一笑。

轻声说:“记得岁岁长相见啊,徐禾。”

高桥之上,云梯之前。

红裙一色艳如霞,云生雾腾,长风广阔,他在往山崖下坠前,最后看了洞口一眼,刚好对上薛成钰血红的、疯狂的眼。

徐禾心说:对不起。

京城。

徐家长子大婚,宾客无数,门庭若市。

皇帝亲临,而且久居占星殿的不知大师也到场,可谓盛极一时。

昭敏郡主笑吟吟打趣徐星予:“那么多人看着,你可别露怯。”

徐星予翻个白眼:“自然不会。”他理了理衣袖,又问道:“徐禾那小子还没回来?”

昭敏说到这个就来气:“可不是吗,到时候等他回来,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徐星予笑了笑,春风得意地出去,说:“也行。”

长公主专程见了不知。

再次见到这位圣僧,她能明显察觉到一种变化,曾经似有若无牵扯在他身上红尘气息散了。立在庭院中,衣袂翻飞,携风携露,疏远旷达在世外。

长公主问:“大师能否再帮妾身算一卦。”

不知朝她看一眼:“长公主请说。”

长公主犹豫一会儿,问道:“妾身的幼子……”

不知唇角浅淡的笑意散了,如云过山岚,说:“殿下放心,他自有他的去处。”

长公主一愣,不明所以,但不知已经转过身去,气质拒人千里。

白月献出嫁前,转门拉着白千薇的手,轻轻说了些话。幼妹的瞳孔毫无聚焦,但是不染一丝杂质。

她如今妆容花艳,掩盖了平时因为病弱而寡淡的容色。嫁衣如血,凤冠灿灿,唇角的笑意温柔而亲切。

“以后跟在娘亲身后,万不可调皮知道吗?”

白千薇愣愣地,还是点了点头。

阿嬷出来唤道:“小姐诶,快点盖好盖头,姑爷快来了。”

“嗯,好。”白月献一笑,垂眸,眼里波光明媚甚霞光。

白千薇跟在她的身后。

看迎轿,看过门,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看着衣香鬓影里,什么东西慢慢清晰又慢慢远去。除了薛成钰因事缺席,京城中有些名望的人都到了。她坐在椅子上,抱着徐禾给她的魔方,沉默不言。

人群中心,顾小侯爷正跟旁边的人笑言什么,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忽然一愣,然后又侧头说:“早知道当初我也跟那小子一起出去,京城,太无趣了。”周围的公子纷纷笑起来。

白千薇没说话。

新人步入殿。

一拜拜天地。

二拜拜高堂。

三是夫妻对拜。

在徐星予和白月献起身的那一刻,白千薇的手骤然握紧了手里的魔方。棱角刺得手掌生疼,也不惜。

“礼成。”

司仪的话音响起。

叮。

像是最后的一根线被扯断。

白千薇毫无焦距的眼,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满座的宾客,笑容模糊,视野所及之处开始升起腾腾的雾,下起了雨。

黑雨绵绵,一面浮世镜。

镜子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女人同样苦厄绝望的一生。

是她,又不是她。

流落在外的世家嫡女,却在回京途中被山匪玷污,失了清白后性情大变,不与任何人交流,也不再亲近任何人。侯府中关于她的流言四起,冷漠的、打量的、嘲弄的视线,四面八方。

这一生,在别人的言论里,似乎只有深崖绝渊。

十四岁那年,被下药,开始了另一断噩梦,被迫嫁给了京城臭名远扬的纨绔。因为口不能言,所以,他所有的暴戾都发泄在了她身上,衣服之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肤,处处青紫,处处伤痕。他把她囚禁在地下室内,跟外人说她去往宣州拜佛。

在那个漆黑的地方,她被弄瞎了眼,堂堂世家嫡女,沦落到狗都不如。遭万人侮辱,因为他的特殊癖好。

她在那个充满恶臭的,肮脏的地方,活了整整三年。

终于有一天,重见天日。

是她的阿姐。

阿姐泪如雨下,搂住不成人样的她说:“薇薇,我们走。”

只是阿姐并不能救她。

同一年,帝王崩于皇宫,新后垂帘听政,燕王举兵犯京。

改朝换代。

苏家一跃成为燕京第一大族。

诛了早已垂垂衰败的常青候府一族。

苏双戌这下子掩人耳目都不需要了。把她重新抓了回去。

一纸休书贬为贱婢,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玩弄,曾经的世家嫡女,低落尘埃,沦落风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终于找了机会,一头撞死在石柱前,结束了这混乱荒唐绝望的凄苦一生。

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兵变之日早有预谋,带着太子离京的薛成钰卷土重来。而徐家在徐将军被剥军职之后,生了新的将领,势如破竹。

只是这一切,于她都没必要了。

黑雨慢慢停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场所有人的笑容都定格在一瞬间,然后轻微的响声后,悉数化为滚动的数据,浮动的蓝光。她手心的魔方也只成了一道光。

她整个人都感觉被扭曲,灵魂往上飘。

过往的伤痕全部被洗尽。

她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胶体。实验室只有微微的蓝光,以及开关在一闪一闪的红。白千薇头痛欲裂,直起身来。

忽然叮的一声,实验室的灯全部亮了。

外面有人在快速赶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响声。

她还呆呆地,却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金色微卷长发的女人,眼眸含泪:“薇薇,你终于醒来,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周四测量学~别催我了。第一百章解释前因后果。哈哈哈哈

二十六号开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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