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为之一静,都觉得这张志京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不成,现在皇上明摆着非常看好周颐,他这时候跳出来不是泼皇上的冷水?
倘若是什么大罪,能够一击扳倒周颐就罢了,现在竟然只是五万两银票,在周颐给国库搂回来一千万两白银跟前,这点儿钱连九牛一毛算不上。
而且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君无戏言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么点儿小罪名最多能恶心恶心周颐,加封是断不会收回的。
相反张志京倒是有可能因为打搅了皇上的兴致而遭到皇上的厌弃。
周颐跪在地上,神色不变。
崇正帝听了张志京的话,恍若未闻,只温和的看着周颐,“起来。”
“谢皇上。”周颐接了旨站了起来。
等周颐站起来后,崇正帝才淡淡的说道:“周学士,你自己说说那五万两银票是怎么回事。”
周颐便笑着看了张志京一眼,这一眼却把张志京看得亡魂直冒,在元平府,周颐就是用这样笑眯眯的模样阴死了马臼尹等人。
“启禀皇上,这都怪微臣,当时因为情况特殊,未免走漏太多的消息,所以并没有对张大人和冯大人说实话,微臣之所以接受那五万两银票,只是想让马臼尹放松警惕,自动露出马脚,而且微臣在拿到那五万两银票的时候,立刻奏报给了皇上您,皇上,微臣当时确实有过动心,但在看了元平府的惨案后,深觉贪官污吏着实害人不浅。为了微臣自己的良心不受到谴责,为了不辜负您的厚爱,微臣最终还是经受住了诱惑。还望皇上明察。”
周颐一说完,张志京的身子就开始颤抖,他就知道,周颐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他就知道……
崇正帝听了周颐的自辩,满意的笑笑:“不错,你能有这样的觉悟,着实难得,不过你也太实诚了些,本来就没拿那些银票,干什么还要把生过贪恋的事说出来?你就不怕朕生气?”
周颐被崇正帝问的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疑惑道:“啊?皇上,还可以不说的吗?微臣以为忠君便是要向皇上一五一十的尽数坦白,作为臣子,若对皇上还有所隐瞒,那不是欺君吗?”
说到这里,周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有些发红,摸了摸鼻子道:“皇上,微臣还小呢,尽管有些不懂事,但皇上您拥有天空一般广阔的胸怀,应该不会和微臣计较?”最后一句好像有些底气不足。周颐带了点儿小心,迟疑的问。
“哈哈哈哈哈……”崇正帝被周颐的反应逗得大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不好再与你计较了,不然岂不是便没了天空一般广阔的胸怀?”
周颐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微臣妄言了。”
崇正帝笑意不减:“起来,你能对我这么实诚,足可见赤诚之心。”
周颐和崇正帝两个像说相声似的一逗一捧,只把满大殿的臣子们看的牙都酸了,都在心里暗骂周颐;好奸猾的小子,拍个马屁都能这么正中红心。但周颐的样子又实在太具有迷惑性,弄得许多人都分不清周颐是不是真的是这么想的。
若这是周颐的真实想法,那也难怪皇上看他如此顺眼了,若这是周颐装的,那这小子y也太会装模做样了。
崇正帝又看了一眼大臣们:“足可为尔等楷模。”
满殿的大臣便弯下腰去:“臣谨记皇上教诲。”
张志京这会儿已经跪在了地上,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
崇正帝看了一眼张志京,收了笑意,语气淡漠的说道:“张志京,朕派你去协助周颐查案,可你看看自己,在元平府都干了些什么,周颐在查案的时候,你因为怕惹麻烦,全程旁观,你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
张志京扑通一声五体投地,颤着声音道;“臣……臣该死。”
“该死?你是该死!查案的时候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惹一点腥味,现在反倒对有功之臣肆意诬蔑,你配穿这身官服吗,尸位素裹之辈,朕要你何用?来人,退了张志京的官帽,废黜其职务,永不录用。”崇正皇帝说完还淡淡的看了站在前列的太子一眼。
太子身子一抖,慌忙低下头去。
一场早朝,周颐成了翰林院大学士,而张志京却被脱了官服,同样是去元平府查案,现在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周颐捧着圣旨慢悠悠的走着,在他身后的臣子们不时看一眼周颐,悄悄摸摸的在讨论些什么。
周颐只当没听见,施施然出了午门。
张志京被摘了官帽,正站在午门外一脸复杂的朝皇宫方向看去,似留恋又似乎得到了解脱。
周颐从张志京旁边走过,并未停留。
张志京却出声叫住了周颐:“周大人。”
周颐回过身,含笑的看向张志京;“张大人叫我可是有事?”
张志京自嘲的笑笑:“周大人就不要挖苦草民了,现在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哪里担得起大人的称呼?”
周颐点点头:“好,那张兄叫我有何事?”
“张兄?”张志京喃喃道:“你竟然还肯叫我张兄?”
周颐笑笑:“我们好歹也共过事,叫你一声张兄有何不可?”
“可……可我参了你。”张志京
周颐挂着温和的笑意:“你不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嘛,不知者不怪。”
张志京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周颐:“周大人,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你现在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您实在是太有手段,让我午夜梦回,想想都觉得害怕。但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想来您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说违心的话了。周大人,你也不要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是别人的一条狗,现在一朝断了腿,主人便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张志京语气说不出的嘲讽,叹了一口气又道:“但你还肯叫我一句张兄……”说罢他走近周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悄声道:“小心太子。”
周颐神色平静的看着张志京远去的背影,他早就猜测冯道伦和张志京有问题,依刚刚张志京的话,他似乎是太子的人,至于冯道伦,他是不是又归于哪一方人马,周颐现在还不敢确定。
这样也说的通。
马臼尹是太子的表舅,周颐猜测马臼尹贪的很大一笔银两不知去向,八成就是到了太子的手里。
几位皇子都已经成年,斗得正凶。
大皇子虽身为太子,既占嫡又占长,照理说未来继承大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但下面几个弟弟已经长成,崇正皇帝又没有明显的偏向,并且还对太子多加防备。这样一来,即便身为太子,大皇子还是会不安,拼了命的拉拢朝臣,暗中准备,可这一切的一切,没有钱可是无法办到的,说不得太子手底下就有几名心腹,专门做他的钱袋子。
马臼尹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位,而现在周颐扳倒了马臼尹,相当于断了太子的一只臂膀,太子心里当然会记恨。
但周颐心里却还是疑惑,按理说,太子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而且手段也是这么的……一言难尽。
周颐边慢悠悠的朝家里走去,边皱着眉想,也许张志京并不是太子的人,只是其他皇子派出来的烟雾弹?专门误导他,以为找他麻烦的就是太子?看着他战斗力强悍,想利用他对付太子?
这么想一想,似乎后一种猜测更能说的通。
周颐边想边摇了摇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
东宫里,太子和他的一干谋臣也正在讨论这件事。
“太子殿下,张志京为何会如此做?是您的吩咐的吗?恕属下直言,这招棋实在太没有必要,现在不仅折了张志京,而周颐却丝毫未损,还将他白白得罪了,咱们现在敌人已经够多,实在不宜再招惹一个劲敌了。”一个门客说道。
太子皱紧了眉,有些烦躁的说道:“不是本宫吩咐的。就算周颐再怎么不识时务,但本宫还不至于这么愚蠢。”
他的话落,东宫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莫非是张志京自己的主意?那他可真是该死了,虽然隐蔽,但张志京是太子您的人,还是有人知道,周颐只要稍加探查,就能打听清楚。如此一来,周颐岂不是会误会?”
太子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一圈,末了冷声道:“张志京不可能是擅自做主,只怕又是我哪个好皇弟做的事情。好一个张志京,蛇鼠两窝的小人!”
太子长得身长玉立,剑眉星眼,加上从小熏陶的皇家气派,发起脾气来,自有一股威严。
“太子大可不必动怒,属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又一个属官说道。
“哦,怎么说?”太子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缓和了脸色问道。
“观周颐之人,心计着实不可小觑,如此拙劣的计策,周颐就算查到了张志京是您的人,只怕也会心生怀疑。如果他顺藤摸瓜查下去,说不得想嫁祸与您的人反倒会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太子闻言,坐了下去:“果真如此?你会不会把周颐想的太聪明了些,马臼尹是我的表舅,现在他刚栽倒在周颐手里,张志京就参了他一本,而张志京又恰好是我的人,这事情无论谁看,都会觉得是出自本宫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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