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带着一家老小找到了那个寡妇,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将周老三买给那小寡妇的房子,金银首饰卖了,还把那小寡妇的存款搜刮了个干净,拿到了八百两。
一千两的欠银,还差两百两,这两百两周家上房是无论如何凑不出来的,最终他们又找到了二房。
他们开始让人来叫周老二,周老二嫌周老三做下的下作事丢人,没有去,谁想到周老子竟然领着一家老小来到了他们新房的门前。
“老二,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心里有怨恨,可是现在这事可关系到你三弟的性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周老爷子这几天憔悴了许多。
周母也站在周老爷子身后,看着周老二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蠕动了几下嘴唇,还是没能说出口。
“爹,三弟他自己做下这样的下作事,我能咋办?”周老二望着周老爷子为周老三操心的一副慈父样,只觉得格外讽刺。
“我们手里已经有了八百两银子,你再拿出二百两来就好了,只要二百两就可以救你三弟一命!”
“我为什么要救他,他自己干下这样的丑事,难道不应该受个教训,你忘了他以前还想着卖我家闺女的事了?”周老二愤懑的说道。
“你……”周老爷子气的指着周老二说不出话来。
周颐这时从周老二的后面伸出脑袋:“爷爷,三叔做了错事,本就应该受到惩罚,这次不留下教训,他以后再犯咋办,我们书院的先生说溺子如杀子,爷爷,你不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吗?”
最终上房没有从二房拿到一点儿银子。至于周老二能这么坚决的拒绝,那是因为周颐提前就给他打好了预防针。
回去后周母闹着卖地救人,可惜这个提议遭到了周家所有人的反对,地卖了以后一家老小还咋活?
他们拿着八百两银子去求酒楼东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周母和周老爷子的慈父慈母心肠打动了,还是本就心善,收了八百两银子,让衙门打了周老三二十大板就把他放了回来。
被撸了掌柜的位置,周老三一家自然在镇上不能住了,便回到了周家院子,因为周老三在外面养小寡妇的事情,赵春儿见天的和他闹,周家其他人也因为周老三有钱养小寡妇,对家里却撒谎没钱的事不满意,周母就说赵春儿不会管男人。
一段时间里,周家上房都闹得沸腾不已,给下湾村的村民们茶余饭后增添了许多谈资,看了许多笑话。
最关键的是周家上房除了那三十亩地,再也没有别的收入了,家里的老底又被掏空,自然再也供不起周老四和大郎去书院念书。
周老四还好,他觉得只要能看书就成,但大郎却不依,非要闹着继续去书院,但没有钱,他闹了也白闹。
这些周颐都不关心,他升上了甲班,开始学习五经,在科举考试中,并不是要五经全都贯通,考试时考官会每一经都出一道题,考生择其一回答即可,所以学习五经的时候,学子们都要择五经之一为本经。
周颐也为这个选择颇为烦恼。
大越朝开科举以来,《诗》《书》《易》三经选的人多,而以《春秋》《礼》为本经的人则少的多,究其原因,无非是后二经经义繁多,题目互变,加大了考试者的难度,因此形成了前三经热,后二经冷的局面。
但这并不意味选择前三经就一定比后二经更容易考中。比起四书,五经的研习在大越朝更具有地域性或专向性。
比如有的家族世代研习《礼》,《礼》已经成了家族的传承,那么其弟子在选择礼记作为本经时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另一方面,前三经选择的人多,那么竞争自然也就大,所以从得中率来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高低之分。
选择本经除了自己的努力,一个好的老师至关重要。
南苑府城这边研习易经的人更多一些,而白鹭书院的夫子们也多以研习易经为主。童子班的学生们自然跟着夫子走,大多数人选择的也是易经。
周颐却觉得尚书更吸引自己,但若童子院里没有专究尚书的夫子,那么他选择尚书无疑是为自己找麻烦。
几经纠结,他还是放弃了研习尚书的打算,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很明确,他念书不是为了修身养性,不是为了真正的学习圣人知道,只是为了科举做官,既然如此,那么他也没必要为了哪一本经书更具吸引力而影响自己向上博的难度。
想通了这一点,周颐顿时觉得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而教习周颐易经的正是一升班就对他印象深刻的马少谦。
马少谦看着周颐说道:“我本以为你不会选择易经,倒是没想到……”
周颐笑笑:“五经何其渊博,择其一研习已是学生之幸。”
马少谦摸摸下巴上的胡须,满意的点点头:“不错。”
得到了习经夫子的认可,周颐松了口气,随之便专心的投入到了学习当中,虽然选择了其中之一作为本经,但并不代表其他四经就不用学习了,实际上在科考出题中,很多考官都喜欢糅杂着出题,只是侧重点不同而已,所以其他几经虽然不用像本经那样专精,但通读理解却是不能少的。
全身心的做某件事时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
满是桂花飘香的日子里,王艳肚子里的孩子终于要出来了。王艳怀这胎吃的好,活也不重,从发动没多久就生了出来,接生婆抱着才出生的孩子向周老二报喜:“恭喜周二爷,是个少爷。”
周老接过孩子,本来已经有了周颐,周老二对这胎是男是女也没多大的偏望,但现在看着刚出生的儿子,他还是惊喜不已,儿子多总归是没错的,以后也可以和周颐互相扶持。
周颐也在旁边看了看,皱皱巴巴的,真丑,周老二看着大儿子皱着的眉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孩子才出生都是这样的,你刚出生的时候,比你弟弟还要瘦弱呢,现在不也长得好看极了!”
是这样吗?周颐非常怀疑,虽然他来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过作为一个未婚青年,对小孩子这方面还真一点儿都不了解。
红通通的小猴子张开嘴巴哇哇大哭,周老二赶紧将他放在了王艳身边,小鼻子耸动了几下,像小狗似的,似乎是问到了熟悉的气味,小猴子抿了抿嘴巴不哭了,周颐看着看着,竟也觉得这皱巴巴的小东西有些可爱。
恶趣味上来,周颐掀开弟弟的襁褓看了看,啧,真小!!!
喜添麟儿,周老二非常高兴,洗三礼办的隆重,他还怕周颐吃味儿,特地解释了一番:“六郎,你出生的时候条件不好,洗三礼也没怎么办,但在爹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以后的家业我也会给你大头。”
周颐笑了笑,他对这些自然不在乎。所以说父母的偏心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周老二和王艳用无数事实证明了他们就是偏向周颐。
下湾村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不拘这些人来吃酒拿的是什么,周老二始终笑呵呵的。王虎和王元都在作坊里帮忙,这次孙大花和王玲也来了。
孙大花逗了逗襁褓中的孩子,感叹的说道:“小妹,都说先苦后甜,我原先还不怎么相信,但看看你,我就知道这话是说对了,瞧瞧你原来受了多少苦,可现在你这日子过的,这在十里八乡可都是头一份了!连带着我们都拉拔了。”
“嫂子,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你和我哥对我这么好,我和他爹还不知道咋回报呢!”
“还咋回报?现在阿元和他爹在你们作坊里干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每个月还有那么多工钱拿,和以前那提心吊胆的日子比起来,哎哟,我可真是烧了高香了。”孙大花作了个拜菩萨的动作。
王艳被孙大花的动作逗得扑哧一笑。忽然想到什么,说道:“阿元也十六了,该看媳妇儿了。”
说起这个,孙大花就一脸的操心:“谁说不是呢,我也相看了好些人家,现在家里日子过得去,他在你们这作坊里一个月又有这么多工钱,有意向的姑娘人家倒是不少,可这死小子,每次问他,他总说不乐意,我真是被气死了……”正说着,大丫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大丫,孙大花含笑对着王艳说道:“你还说我,也不看看自家的姑娘,长得这么好看,就没想过这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大丫一听,顿时羞的红了脸,“舅母!”一扭身出去了。
大丫从里屋出来,慌不择路间撞上了王元,“表妹……”王元颇有些手足无措,搔了搔头,呐呐的喊了一声。
大丫本就红着的脸这会儿更是要滴血了,慌忙从王元身边跑了过去,王元转过身看着大丫的背影迟迟不能收回视线。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周颐警铃大作。这是什么发展路线,难道这俩人互生情愫了?这可不行啊,他们是近亲,近亲咋能结婚呢!
周颐走到王元面前,决定试一试他:“表哥,你看什么呢?”
“看表妹呢……”王元还望着大丫远去的方向,下意识的回答,反应过来是周颐在问,顿时慌得不得了,脸色爆红:“不是,我……我是说我刚刚碰见表妹了。”
得了,就这情窦初开的模样他也不需要再问了。
心里揣着事,周颐忧心忡忡的找到了大丫,“大姐,我刚刚听说表哥要相看姑娘了,你觉得怎样的女子和他相配啊?”
“他……他要成亲了?”大丫闻言忽然白了脸色,恍惚的问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
这是茶壶配茶盖,互相看上了呀。
从小到现在,大丫对周颐都非常好,周颐也曾经在心底发过誓,要让大丫幸福,本来王元是成亲的好人选,身体好,性子憨实耿直,看大舅的样子,还是个惧内的,王元只怕也遗传了几分,大丫和他成亲绝对不会受欺负,哪哪儿都好,可就是他娘的身份特殊,这是近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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