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他再不多言,转身继续去练字,左手拿笔,他已经很多年没试过了……
他自认为是为她好,殊不知宋余音回府后便一蹶不振,食不下咽,连素菜也不肯吃,当天夜里就烧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加之后来的两日又下起了小雨,这病就更难复原。
大夫来瞧后说是问题不大,但这姑娘应该有心病,得解开心结,这汤药才能起作用。
可她这心结岂是说解就能解的?打从那日在河畔偶遇时谦,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日日紧绷着心弦,思虑太甚,所抱的希望太大,以致于昨日得知真相时难以承受,那根心弦也彻底断了!
他不是先帝,一切都是她在臆想,先帝已去,再不可能回来,那个少年只活到十三岁就葬入了皇陵,他不可能再陪着她了!她还奢望什么呢?纵然容貌再相似,却终究不是他,没有他的过往,不是她的夫君,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当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时,她再也撑不住,仿佛人生失去了意义,白日里当着众人的面她强迫自己不要哭,直至夜深人静之际,躲在被窝里,她才敢偷偷的哭出声来,将那压抑了满心的委屈尽数释放!
天晓得先帝才去的那半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日睁开眼,都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先帝应该还在人世,可那简陋的屋子,桌上的经文和佛珠都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她的身份已是失去丈夫的太妃了!
先帝已逝,幻化云烟,即便她无法接受,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疯长的思念如毒蛇绕颈,缠得她几近窒息,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半年,在云琇的陪伴关怀下,才逐渐有了好转。
本以为日子会继续平淡如水的过下去,然而时谦的出现如春雷炸空般在她的世界骤然下起一场暴雨,以致心底那枯萎的情花再次发芽,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期待雨过天晴之后,这花儿能茁壮成长,她与先帝还能再续前缘。
只可惜设想总是美好,现实往往是尖锐的锋刀,划破她所有的希冀,只余血淋淋的真相,若然他不是先帝,老天爷又为何故意让她遇见?究竟该怪上天残忍,还是怪她异想天开?
想不通透,她也不愿再去琢磨,每每想起都会血流如注,伤口迟迟不能结痂,每触碰一次都是钻心的疼痛!
这病能不能好她都不在乎了,每日哀哀的躺着,双目无神,面无血色,南溪瞧着很是心疼,卫云琇日日过来陪她,好言相劝,“先帝不在一事你早就知道的,这三年都挺过来了,怎的如今因为一个误会就又想不开了呢!他不是便罢,你还年轻,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啊!千万别为他而伤了自己的身,伯母若是瞧见定然心疼!”
不论她怎么劝,宋余音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不必管我,药我会喝,只是没什么食欲,也许过几日我就能自个儿想开,会慢慢好起来的。”
平日里她倒是和善,犟起来谁也拿她没法子,无奈的云琇只得作罢,只在旁安静的陪着她。
与此同时,身披绛色衣袍的陈瑞英正在亲自操练水师,江边的风在耳畔放肆的呼啸,吹得鬓发向后翻飞,衣袍边角上下飘动,腰悬佩剑的他气势如虹,眉目间尽是刚毅!
大启不重水师之兵,唯有陈瑞英坚持向他父皇提议训练水师,一则防范水上贼寇,二则可以调动全国的水运,若有战事,水路并进,方便运粮草,是以他认为水师不可忽视。
大皇子不认同,想看他吃瘪,便故意提议让六弟亲自去培养水师。
明知皇兄有心支开他,不希望他待在父皇身边,陈瑞英也不在乎,只要能训练出一支优秀的水师,将来再将此法下达到全国各州县执行,利国利民即可,反正他也不稀罕整日的围在他父皇身边争宠,索性就应承了这差事,亲自过来督军。
以致于上回难得回去一趟,借着给母亲贺寿顺道看望表妹余音,结果她竟上山去了,他也曾派人去寻,终是没能找到她的身影,而他还得赶着回军营,不好多耽搁,不得已只有先行离去。
人虽离开,但他一直都在关心着她的动向,此刻正有下属近前向他汇报宋余音的踪迹。
得知她已离开庵堂,陈瑞英有些难以置信,“消息属实吗?可有查证?”
下属拱手回道:“卑职已然查证过,宋姑娘的确是被接入虎威将军府中。”
听闻此讯,陈瑞英那严肃的面孔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这回算是时机成熟了,他觉着自己必须回去一趟,得亲自见一见宋余音,与她把话说清楚才能安心。
下定决心后,陈瑞英当即回军营安排,着副将在此镇守,只道自个儿有要事需回宫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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