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旌身形一僵,回身,凝着任遥僵硬道:“你退货可以,但是退我不行。”
门外赵煦还在怒吼,文旌稍稍离门退回来,低声冲任遥道:“别以为我是怕了他,我想尽快救出父亲和兄长,所以才躲着赵煦,他一心想追查延龄太子失踪的真相,我若是依了他,刑部必定要把事情化简为繁,那父亲和兄长想要出刑部便是遥遥无期了。”
任遥倏然想起陈稷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当今陛下对他的大皇兄可感情深得很……这君臣之间眼下看着是情深义重,可不知能不能经得起波折?
她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文旌一壁紧观察着门外赵煦的动向,一壁不住地把视线扫向任遥:“你怎么了?”
任遥忖了忖,不无担忧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影响谁?”
“就是……会不会影响到你和陛下之间的关系?”
文旌扣在门扉上的手微微一顿,面上短暂聚敛起一抹忧虑,但很快烟消云散,他隔着茜纱看向门外赵煦四处乱窜的模糊身影,唇角微挑,极为坦荡,极为笃定道:“不会。”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猝不及防地砸在门上。
木雕的门页颤了颤,连带着门内的地都好似在微微抖动。
赵煦撩起前袂,高抬脚往门上招呼,嗓子吼得有些沙哑:“南弦,你出来,有话咱们摊开来好好说,朕又不能吃了你……”
文旌回身与任遥对视一眼,微叹了口气,后退几步,拉过门栓,将门打开。
赵煦一只胳膊搭在墙壁上,面露疲色,斜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冲文旌道:“见你一面可真难,朕让内侍传了三次旨,愣是连你的人影都没摸着,怎么着?想躲着朕?”
文旌轻咳一声,揪着赵煦的衣袖把他带进屋里,又颇为警惕地探出头观察了下院子里,朝紧随赵煦而来的江怜摆了摆手,示意他将院子看守好了,才退回来,将门关上。
“我可以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父亲和兄长与延龄太子失踪一事无关,他们是清白的。”
文旌摁住了赵煦的肩膀,耐心地分析道:“这件事是个圈套,刑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却将事情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恐怕这背后之人是别有居心。”
赵煦脸上表情尽数敛去,浮上几许冰冷的锐意:“别有居心?是何居心?”
文旌弯身坐到赵煦的对面,一缕轻慢笑意缓缓漾开:“比如,以‘避嫌’二字困住我,让我再也不便插手调查延龄太子失踪一案与我义母被害一案,再比如……”他淡淡掠过赵煦的脸:“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赵煦低垂了睫羽,不言语,陷入沉思。
两人说话间,任遥将沏好了的茶端过来。
碧水一般质地清透的萝叶形玉石盘子,上面搁了三盏瓷瓯,茶烟缓缓扬开,氤氲着清香微苦的气息。
任遥将茶瓯放到赵煦跟前,可他视若无睹,只兀自低头凝思。
任遥默默坐回来,看着赵煦的模样,四平八稳地坐着,周身气质内敛端沉,特别是陷入思虑时眉宇微蹙,唇线紧绷,竟透出几分慑人的冷冽,全无平时与他们插科打诨时的吊儿郎当。
或许,人只有碰到关乎于自己心底最在乎的人的事时,才会敛去平时的伪装,显露出本质。
三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赵煦突然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瓯仰头一饮而尽,咬牙切齿道:“挑拨我们?他们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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